在房中接连不休的尖叫声里,谢星摇决定与晏寒来交流一番在九重琉璃塔里的发现。
“你来的时候,应该看到外城的石碑了吧。”
好不容易摆脱蛇女追杀,不久前心惊肉跳的画面历历在目,她倚在门边卸下防备:“石碑上——”
话没说完,就被晏寒来冷声打断:“你在流血。”
一前一后的两句话完全搭不着边,话题跳跃太大,她下意识一愣。
旋即后知后觉想起来,被蛇女追杀时,妖气曾擦过她后颈。
在极度紧张与恐惧的情况下,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全被抛在脑后。
经过晏寒来这样一提醒,谢星摇才嗅见空气里十分轻微的血腥气,与此同时,后颈如被利刺一扎。
被妖气划破的地方很是尴尬,她身后没长眼睛,只能凭借疼痛判断出伤口大概的位置。
如此一来,上药就成了麻烦。
……不过麻烦又怎样,总不可能置之不理吧。
体验了一把劫后余生,谢星摇心情大好,正要拿出储物袋里的药膏,却见晏寒来靠近几步。
他身量高,靠近时投来一片漆黑的影子,谢星摇甫一抬眼,就望见少年手中的白色小瓷瓶。
晏寒来:“伤口在哪里。”
这个动作——
谢星摇不敢置信:“晏公子帮我上药?”
她神色惊异,一双黑眼珠直愣愣盯着他瞧,仿佛遇上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
晏寒来被看得不耐烦,扬唇轻嗤:“怎么,谢姑娘不愿?”
谢星摇自是摇头。
她一手按着门环,微微侧过身形,垂头露出后颈:“应该是这里。”
晏寒来靠得更近。
少女的脖颈修长白皙,被划开几道纤长血口,正往外徐徐淌着血迹。
他用了个清洁的咒术,以灵力拂去干涸的血污,继而伸出沾上药膏的左手,指腹冰凉,落在后颈处。
她似乎觉得太冷,整个人轻轻颤了一下。
娇气。
晏寒来心下腹诽,手中力道却不由自主变得更轻。
说来奇怪,他这辈子习惯了肆意妄为,无论妖魔邪祟,直接斩杀就好。它们的死状越是残忍、越是血肉模糊,晏寒来越是愉悦兴奋。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片纤盈雪白,他居然生出了几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的力道,应该不会太重。
“我方才试了一下,石碑上的规则应该是真的。”
谢星摇道:“你来这儿之后,遇见了什么邪祟吗?”
指腹蹭过她肌肤,带来一瞬的刺痛与痒。
谢星摇眼睫动了动,抿唇没出声。
“嗯。”
晏寒来淡声:“几只入了魔的花妖。”
身前的姑娘尾音稍扬:“它们对应的规则是什么?你没受伤吧?”
“没。”
晏寒来一顿:“我将它们杀了。”
谢星摇:……
不算意外的回答。
如果说她是个随心所欲的玩咖,晏寒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胚,两人都不愿老老实实循规蹈矩,只不过方式迥然不同——
一个试图找出规则中的漏洞加以利用,另一个则是干脆无视规则,管他三七二十一,把邪祟杀光就好。
这很晏寒来。
房子里的厮杀打斗愈来愈弱,连骂骂咧咧的噪音也逐渐退去,变成有气无力的哀嚎。
双方显然都伤得不轻,谢星摇估摸着时间,已到一盏茶。
她简要叙述了蛇女与食人之屋的规则,末了抬眸:“我们继续往幽都深处走?”
晏寒来:“嗯。”
*
外城多是小巷楼阁,暗影逶迤,好似迷宫。
谢星摇方向感不是很好,一路上循着晏寒来的脚步。
这地方诡谲幽暗,之前她独自一人孑然摸索时,只觉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四面楚歌,好不容易遇上一个靠谱的队友,心中紧张消散许多。
“也不知师兄师姐和昙光小师傅怎么样了。”
谢星摇环顾四周:“说来也巧,幽都偌大,你我二人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汇合。”
晏寒来闻言一怔,终究没开口应声。
穿过外城中狭窄蜿蜒的巷道,终于来到一条宽敞的长街。
在真正的幽都里,这儿应是夜夜笙歌、繁灯如昼。
然而到了九重琉璃塔,唯有黑影幢幢、寂静无声,四面八方见不着明灯,只能望见几缕暗光飘在窗口,像极游荡的鬼火。
比起外城,此地的邪气更浓。
谢星摇心有戒备,逐一扫视身边的排排高楼,猝不及防,瞥见一抹突兀的血红。
是个身穿红裙子、约莫十多岁的小女孩。
这里充斥着索然无味的黑与白,这时陡然现出血红颜色,让她心下一惊。
再看女孩的相貌,谢星摇右眼一跳。
她在幽都见过不少妖族,大多人面兽耳,亦或是像蛇女那样的人身兽尾,眼前的小孩却独树一帜,拥有人族身体,脸上则融合了猫咪的特征。
一条长长疤痕自她眼尾蔓延至嘴角,猫眼幽绿,于暗夜中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