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年代,已经被人举报过两次的夏菊花比谁都清楚。就算齐卫东说换粉条得来的红薯,够平安庄的人吃上十年,夏菊花还是不打算同意。
反正她知道天灾只持续一年的时间,平安庄现在的粮食不说家家都够吃,但春夏用地里的野菜贴补一下,撑到来年秋天,集体能多少返销一点救济粮的时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此夏菊花刚才还慢慢摇着的头,听到齐卫东的话后,反而摇的快了些:“小齐,不是婶子不帮你这个忙。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眼瞅着就过年。大家伙忙了一个来月,都累疲了,干不动了。”
“那个人能出七斤半红薯换一斤粉条。”齐卫东以为按夏菊花会算计的头脑,不会算不出平安庄的人从中能得多少利。
刘家兄弟两个同时放下碗,有些吃惊的看着齐卫东,想看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齐卫东七情上面,一脸焦急的想要劝说夏菊花同意,神情没有一丝做伪。
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呀。
刘志全兄弟对视一眼,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劝一下亲娘,听到他们亲娘说话了:“七斤半红薯换一斤粉条,你认识的人抢粮站了?”
除了粮站,夏菊花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人手里能囤、敢囤这么多红薯——生产队上次换粉条,每七斤红薯留下半斤,就足足有近四千斤,夏菊花和五爷、陈秋生商量后,都没敢往生产队的粮仓里放,暗暗搬到了五爷和刘大喜两家的菜窖里。
种红薯的生产队,多出四千斤红薯来都得东掖西藏的,齐卫东认识的人,手里的红薯比他运到平安庄更多,又敢说出七斤半换一斤粉条的话,那么老些红薯是从哪儿来的,又能放到哪儿,才能不被人发现?!
见夏菊花态度越来越坚定,齐卫东脸上越来越委屈:“婶子,不说上次换粉条你们生产队没吃亏,就单凭我听一说志双被人坑了,赶紧找人替他出头,侄子够意思吧?我都这么够意思了,婶子你咋能不帮我这个忙呢。”
刘志双又被人坑了?夏菊花真是头一次听说,看向刘志双的眼神已经不只是气愤了。刘志双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放下碗站起来向亲娘保证:“娘,我这些天一直老老实实在家里漏粉儿,哪儿也没去。”
“也就今天去了一趟县城,还有我大哥一直跟着我,我真没干别的事。你别听齐卫东瞎说,除了被孙红梅……”
说到这儿,娘两个一齐想起红小队莫明其妙从老孙家追回来的那一百一十块钱来。刘志双试探着问:“齐卫东,我们公社红小队的人去孙家庄,是你让去的?”
本想做无名英雄的齐卫东,为了不再重复这几天的遭遇,不得不打起感情牌,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冲刘志双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还不都是你不让人省心,自己的钱自己不放好,让个女人白白卷走了。要不是怕婶子着急上火过不好年,我才懒得管你的破事。”
语气再不好,也掩盖不了确实是齐卫东出面,才有了红小队追回刘志双被卷走钱的事实。刘志双走到齐卫东面前,很郑重的给他鞠了一躬,说:“齐哥,谢谢你。当时我还以为红小队是顺便把我的钱追回来的,没想到……”
“得了吧,你要是想谢我,就劝婶子答应再帮我换点儿粉条儿。”齐卫东时刻不忘自己的目的。
夏菊花这边思索开了:红小队去孙家庄找老孙家的麻烦不是巧合,而是齐卫东指使的,说明齐卫东以前不是吹牛,而是真的有后台,还能指使得动红小队的人。
这么有后台的人,想收粉条的话应该不光指着平安庄一个生产队,可是他先送了人情又送了年礼,提出的条件还超出想象的丰厚,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小齐呀,以前你没来婶子这儿换粉条,是从哪儿换的呀?”
正没好气的数落刘志双的齐卫东,听了夏菊花的问话,想也没想的回答:“还不是各生产队能收的都收一点儿。他们各家漏粉的技术不大一样,粉条粗的粗细的细,也没婶子你们漏的有嚼劲。”
一个粉条子要什么嚼劲,就是在汤里煮的时间长短的事儿。夏菊花继续跟齐卫东闲聊:“粗细不一样,你收完了自己挑挑分分不就行了,还非得要婶子漏的粉条。”
“那不一样。”齐卫东顾不得刘志双了:“别人漏粉都是各家漏各家的,得走好几个生产队,来回运红薯和粉条都太招人眼了。不象婶子你这儿,运到一个地方就行了。”
嗯,明白了。夏菊花接着笑:“可婶子这儿实在干不了那么多,你就自己麻烦点儿,多跑几个地方吧。这粉条年前好卖,过了年该买的都买完了,也卖不了多少,你要的也不会太多不是。”
齐卫东又急了:“我的好婶子,粉条不好卖可好放呀,晾的干一点儿,放一年都没事儿。红薯可就不行了,开春就得长芽子,烂了不就糟蹋了。”
说完,齐卫东恨不得捂上自己的嘴,抬头就见夏菊花笑眯眯的看着他。
大意了,实在是大意了。本来想着借扯闲话说动夏菊花,不想自己又被这个看起来老实得近乎木讷的农村妇女,把话给套出来了。
既然话已经被套出来了,齐卫东也不打算瞒着了,对夏菊花说:“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