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光明正大地盯着林歇看。
这小姑娘名唤夏夙,在旁人眼中,她是镇远将军府家借住的堂姑娘,且她在书院里也是一个“名人”,出了名的刻薄嘴毒爱惹事,但偏偏各门成绩都很好,还极其擅长奇门遁甲,是书院机关社的创建人。
一时间,食堂里不少人都偷偷看了过来,并窃窃私语,好奇那眼盲的侯府大姑娘是怎么招惹这位了。
林歇听到有人在自己对面坐下的动静,也听到了那些私语声,便抬头问了句:“请问,有事吗?”
夏夙反问:“好吃吗?”
林歇在侯府里的时候,送来的饭菜都是放在一个碗里的,因为若是分开,她看不见,不好夹菜。
但在外面还这样就有些小家子气了,侯府的厨子自觉丢不起这个人,也不管林歇是否方便,就把饭菜都分了开来放。
林歇此刻的饭碗里放的菜都是连翘去煮茶前先给她夹好的,连翘煮茶去至今未归,林歇早就把菜吃完了,此刻正干啃白饭。
林歇听了夏夙的问话,想了想刚刚吃的菜,点了点头:“嗯,不咸不腻,很好吃。”
夏夙笑着:“是吗,我看菜不少,你也请我吃点呗?”
林歇:“好呀,但是我这里没有多余的碗筷。”
“我有,你等一下哈。”夏夙一点也不客气,起身去拿了干净的碗筷,又走了回来,嘴上还胡咧咧道:“哎呀真是太好了,我家里人这几日顾不上我,我都吃了好几天的食堂饭菜了,差点没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食堂,好让那些个厨子知道他们的手艺有多差。”
林歇听到声音把食盒打开,里面还有半盆的白米饭。
夏夙盛了饭,开始吃了起来。
林歇还说:“食堂的饭菜……很难吃吗?”
夏夙:“你想试试?”
林歇:“我没吃过,有点好奇。”
夏夙微微眯起眼看了林歇半响,然后放下碗筷起身说道:“等着。”
片刻后,夏夙又回来了,手里端着几份食堂菜。
她把菜往桌上一放,说:“试试吧。”
林歇顿住动作。
夏夙心想,果然是装得平易近人,实则心比天高吗?
然后就看林歇把自己的碗朝她递了递,说:“我看不见,你替我把菜夹碗里好吗?顺便多夹些我家的菜。”
夏夙:“……”
夏夙接过林歇的碗,拿起另一双干净的筷子,一边替林歇夹菜,一边叹道:“我居然也给人布上菜了。”
林歇被她话语里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给逗笑,得了便宜还卖乖道:“我倒是也想试试这滋味,可惜做不到呀。”
话语中没有自怨自艾,反而透着一股子欠打。
夏夙突然有些怀疑,那两个丫鬟究竟是不是这位侯府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人。
还是她们伺候这位大姑娘的时间并不长?
若她们真的在一块很久了,相互影响下,不是这位侯府姑娘变得和那些丫鬟一样习惯与人攀比,处处觉得自己的待遇不如受宠的家中姐妹,就是那些丫鬟和这位侯府姑娘一样,随性有趣不拘小节。
而不是此刻这般,心态天差地别,宛如两个世界的人。
夏夙替林歇把每样食堂菜都夹了一筷子进碗里,又多夹了几筷子侯府送来的菜,然后才把碗还给林歇:“左边的是食堂的菜,右边的是你家的菜”
林歇端着碗拿起筷子,试毒一般在碗左边夹了一块像是菜叶子一般的东西。
林歇看不见,因此并不知道这片菜叶子的卖相有多吓人,只在把菜吃进口中之后,沉默地嚼了两下,然后直接吞咽。
夏夙爱笑,此刻见林歇这副模样,她也不急着吃饭了,而是笑着问林歇:“如何?”
林歇吃了两口白饭冲淡了口中的味道,然后才说:“可怕。”
那菜叶子煮得过了头,咬下去就跟泥一样软烂,偏还放了许多糖,腻得慌。
夏夙拍着桌子大笑:“你刚刚吃的那个,叫糖煲白菜。”
糖煲白菜……林歇被食堂后厨的创意给惊着了。
随后林歇又夹了一块东西,放到嘴里。
这回口感很清楚,是青瓜,然而入口咸涩,盖过了青瓜本身的清爽。
夏夙端着碗吃着侯府的饭菜,开心地解说着:“这是盐渍拍青瓜。”
林歇咽下这块青瓜后,半天没动,像是在沉思。
夏夙好奇:“怎么了?”
林歇动作缓慢地扶住额头:“好难过。”
夏夙寻得了共鸣:“是吧,这种东西吃多了真的容易寻死的。”
话是这么说,可林歇还是把碗里已有的食堂菜给吃完了,东西虽然难吃,但怎么说也是食物,对经受过训练,饿起来连生肉都吃过的林歇而言,还不到完全入不了口的地步。
夏夙看林歇虽然嘴上说着不好吃,可还是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光了,心里越发觉得眼前的林歇比想象中的有趣。
要知道,她本是来刁难林歇的,谁知会变成如今这般,两人对坐吃饭闲聊呢。
夏夙和林歇一样吃好了饭,擦着嘴问了一句:“诶,我问你。”
林歇头也不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