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3)

睡觉前,牧鱼习惯性去跟师父道晚安,结果一靠近供桌就懵了:

我那么大几个桃儿呢?!

亡者受供奉只会汲取精华,享用完毕后,供品模样不变,只是灵气全无,再吃起来味同嚼蜡。

可现在?

那蟠桃简直像摆了十年。

什么情况?

牧鱼眨眨眼,突然心疼。

师父呀师父,怎么一天不见,就饿成这样了?!

牧鱼吸吸鼻子,红着眼圈又去拿了几颗桃子摆上,哽咽道:

“吃吧,师父,吃吧,我赚钱了,足足三万呢,如今买得起……三个够不够?算了,给您摆六个吧。”

师父生前多要强的人呐,到死也是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可谁能想到临了临了,到了下头了,竟……

唉!

果然还是自己不够孝顺,烧的钱太少了吧。

毕竟一根茄子也九万五呢,肯定是之前的钱都花光了……

牧鱼抹抹眼角,换过香烛,从冰箱里翻出之前做的肉脯、鱼片、风干鸡鸭和腊肉什么的,都结结实实装了一大盘,恭恭敬敬摆在供桌上。

干脆把前几天叠好的元宝都拖过来烧了。

距离周年还有几天,大不了再叠。

再苦不能苦老头儿呀。

金元宝在铜盆里熊熊燃烧,空气中弥漫开熟悉的纸灰味儿,牧鱼眼睁睁看着那青烟腾空而起,混着三支香的白雾,一起消失在半空中。

他目瞪口呆。

这,这得是多渴望?!

什么情况?

他老人家也不给我传个话,到底缺什么,缺多少呀,我也不知道,干着急!

对了!

想到这里,牧鱼倒是记起来一个人。

当年他师父给人做喜宴,快结束了,忽然后厨钻进来一个野道士,头发蓬乱,道袍破旧,一打照面就笑嘻嘻问:“有饭吗?”

师父看他虽然衣衫褴褛,但眸正神清、步履轻盈,觉得可能是个高人,而且大喜的日子,没有往外撵人的道理,就给他凑了一大碗饭菜。

那道士一顿风卷残云吃完,还嘬了根稀糊烂的猪尾巴,一抹嘴,正色道:“我虽然没钱,可也不白吃你的饭。这么着,给你算一卦吧。”

说罢,他半眯着眼睛一通掐算,然后被师父打了一顿。

他是这么说的:

“你命格不好,但还不算坏到家,会有佳儿侍奉,无疾而终。”

师父当时就拉了脸。

狗屁!

老子连个婆娘都没得,哪儿来的佳儿?

一听就不是好话。

结果三天后,他就捡到了牧鱼。

牧鱼百日那天,野道士又来了,还是笑嘻嘻的模样,还是像上次一样摇头晃脑说着不中听的话:

“这孩子不错,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注定了无父无母无儿无女。”

师父:“……”

这他娘的叫不错?

反正从那之后,野道士偶尔也会来康城找爷儿俩混饭吃。

上次见,还是在老头儿的葬礼上呢。

虽然野道士看着不着调,但却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桃木剑也是他送的。

在牧鱼心里,也跟半个师长差不多了。

牧鱼犹豫了下,就给野道士打电话,可提示说不在服务区。

不知他又钻到哪个深山老林去了。

没奈何,牧鱼把情况编了条短信发过去。

等什么时候有信号,野道士就能看见了。

又奉了一回供品后,牧鱼才揣着满心的愧疚和遗憾回屋睡觉。

梦里还在想呢,明天再去多买点肉,炖鱼也加一碗,要红烧的,师父爱吃。

夜深了,外面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声虫鸣响起。

供桌前忽然显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来。

他穿着血迹斑斑的铠甲,几支染成黑红色的箭矢透体而出,滚滚黑色煞气中竟隐约夹杂着几缕金光。

若野道士在场,必然要惊呼出声:

有金光者,生前必有大功德。

他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木讷的神情逐渐和缓,竟多了几分活气。

呼,好久没享用过如此丰盛的香火了。

过往的记忆已残缺不全,他只隐约记得好像在打仗。

战事惨烈,他为帅,身先士卒,然后……他死了。

那么,我是谁?

何人供奉?

他缓缓抬头,对上镜框中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你谁?

与此同时,地府。

与阳间的烟火璀璨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灰蒙蒙的天地间,永远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灰雾。

无数亡灵从数条通道汇入,乌压压一片往前走,看不到尽头。

一个年轻姑娘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伤心,“哇啊啊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路过的张敞听了,特别好心的过去推了推她,“妹儿,你已经死了。”

那姑娘的哭声猛的一滞,然后骤然拔高,“我要社死了,我要社死了!”

虽然她哭得真的特别伤心,但不知怎么的,张敞就觉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