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银和儿子李留柱收拾好了,再次踏上去省城的火车。
这省城他们来了多少次了,每次的心情都不一样。
第一次是带小孙子来检查,当时小孙子脸蜡黄蜡黄的,身子瘦瘦小小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县城的大夫说要他们带着孩子去省城检查的时候,刘大银是真的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坐了一路的火车,刘大银就落了一路的泪。
到了医院,刘大银就跟站在法庭上等待判决的囚犯一样,医生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第二次来省城是找江闻钟要钱,当时她来不及恐惧自己是一本书里的人物,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底怎么样才能要回自己孙子的救命钱,怎么避免一家人的悲剧命运。
第三次来省城是给小孙子动手术,刘大银是一半心在天上,一半心在地下,就是不在肚子里。
第四次来是给小孙子做检查,还带了烧鸡来卖,一路上幻想着自家的烧鸡能卖个好价钱,还能全部卖完。
心里想的事成了真,烧鸡不仅卖完了,还接到了钱大夫的订单。
以后每次来省城,刘大银是一次比一次高兴,一次比一次心里揣的梦想大。
家里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这往省城去的路就是他们家的富贵路啊!
每一次的火车票刘大银都留了下来,等以后老了,她要把火车票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
这次来省城,刘大银除了钱大夫要的烧鸡,她就只多带了两只烧鸡。
她带了六件皮夹克,要是卖给张水生,得有一千多块钱的,揣着这么多钱在人生地不熟的省城,她实在是不放心。
火车站里有一个很大的钟,刘大银掐着时间,往钱大夫家里去。
她和儿子七点从火车站出发,到钱大夫家里大概七点半,这个时候钱大夫家里人都起来了,把烧鸡给了钱大夫还不到八点,钱大夫上班也不会迟到。
这次来省城,刘大银除了烧鸡,皮夹克,还带了几斤棉絮。
大队里发了棉花,刘大银又找人买了不少,弹好棉花后除了给家里人做衣裳,刘大银还留出了几斤。
钱大夫的儿媳妇年底就要生孩子了,送几斤棉絮给孩子做衣裳
被褥,也算是刘大银的一番心意。
要是没有钱大夫,刘大银就会因为火车票钱不想到省城摆摊,不来省城摆摊就不会遇到张水生,遇不到张水生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这钱大夫可是她命里的贵人。
刘大银到钱大夫家的时候,和前两次一样,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了。
和前两次不一样的是,这次在钱大夫家里等着的大部分是十几岁的孩子。
钱太太把刘大银让进屋,说道:“这不是学校里已经放假了吗,孩子在家里没事,父母就把他们打发出来了。”
刘大银把烧鸡放下,说道:“钱太太,价钱还是六块五,谁要自己拿。”
钱太太笑着挥挥手:“排队,一个一个来。”
孩子们很自觉的排好队,几个大人在一旁笑道:“还是你说话管用,这些兔崽子在家里都不让人省心。”
钱太太是一位老师,这里有好几个孩子曾经是她的学生。
尊师重道,孩子们在老师面前总是守规矩的。
有人拿了烧鸡出门,陆续有人进门,这半个小时里钱大夫家里的门就没关上过。
送走最后一个人,钱太太给刘大银母子到了一杯水:“大姐,快歇歇,看你头上的汗。”
刘大银赶紧道谢:“谢谢您了。留柱,把东西拿出来。”
“钱太太,我们能做这买卖多亏了你们夫妻。我们乡下人没什么好东西,这棉絮是大队里发的棉花,我找人弹好的。您儿媳妇不是要生了吗,给孩子做些小衣裳小被子,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钱太太连连摆手道:“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要我说,是你们帮了我们的忙,要不我们这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荤腥。这烧鸡,就是我们想买,也没地方买去啊。”
“既然你喊我姐,咱们就是朋友了。”刘大银笑着说道:“家里添孩子,哪个朋友不得送点东西庆贺一番。我这棉絮是不会再背回去了,你要是不收,那我只能扔到大街上去了。”
钱太太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棉絮留下了。
她的儿媳马上就要生了,一切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刘大银送来的棉絮,可以给孩子做一身新的棉衣,等孩子出了月子,回姥姥家的时
候正好穿。
从钱大夫家里出来,刘大银兜里多了不到二百块钱。
等到把皮衣交给张水生,就又是一笔大收入。
刘大银喜得唱起了歌:“花篮儿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南泥湾好地方,好地呀方,好地方来好风光,好地方来好风光......”
刘大银唱歌,说她五音不全都是表扬的。
李留柱忍无可忍:“娘,你不要再唱了。”
刘大银停住:“咋了,我唱的不好听?”
李留柱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娘,别人唱歌是调子跑出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