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少君终于转过头来:“义父,我和别的女子不同。”
“相夫教子打理内宅的日子,不是我想过的生活。”
“成亲之前,我就和沈祐说过。他也和我约定,等新婚满月了,就陪着我搬回崔宅。以后,他当差,我也一样当差做事。”
“我实在没想到,真正的阻力不是来自于我的夫婿,而是殿下和义父。”
冯少君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有一丝哽咽。
杨公公明知她有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一颗心还是禁不住软了一软。
“三儿,”杨公公换了个更熟悉的称呼,彼此陡然亲近了:“你别哭鼻子抹眼泪。这事,义父做不了主。”
所以,都是太子的意思。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太子为什么对沈祐这么好?
哪怕成亲了,秦王府那样的差事她不能再做,短期的十天半个月之内的差事,根本没什么影响。他们夫妻两个,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同为太子当差出力。
这才是正常的思路。
太子为何忽然放弃她这么一柄利器?
就因为她嫁的是沈祐吗?
短短刹那,冯少君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眼眶愈发红了,伸手扯住杨公公的衣袖晃来晃去:“我不管,义父就得为我做主。”
杨公公生平应付过无数困境,现在对着娇嗔耍赖的义女,却是手足无措没有招架之力。
“你先擦了眼泪。”
“不,义父不帮我,我就一直哭。”
“你这丫头……罢了罢了,我答应你。日后得了机会,在殿下面前为你说话这总行了吧!”
“义父这是在哄我。”冯少君抬起眼,水光在黑眸中闪动:“一转身,就把这一桩扔在脑后了。我又不能进东宫,到时候,义父就顺理成章地忘了''此事了。”
这丫头,心眼比蜂窝还多,想骗她真是不容易。
杨公公哭笑不得,长叹了一口气:“义父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做到。要不然义父给你立个毒誓?”
冯少君点点头:“好,义父现在就发誓。”
杨公公:“……”
冯少君眼里的水光又开始滚动:“果然还是骗我的。连发个誓敷衍我都不肯。”
杨公公彻底投降了:“咱家这就发誓。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有半句假话,就让咱家得急病而死。这你总该信了吧!”
冯少君心里咯噔一沉,一时没控制住,眼中的泪珠倏忽滚落。
前世,杨公公就是得了急症。前后短短两个月就咽了气。
这是几年以后的事。
此时杨公公立誓,随口就说了急症二字,猛然勾起了冯少君的回忆。
“咱家这回是认真立誓,可没有骗你。你怎么还是哭上了。”杨公公半开玩笑半是无奈。
冯少君用袖子抹了眼泪,低声道:“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哄骗义父立誓。发誓说的话,都是假的,别被老天爷听了去。”
都说女子性情善变,冯少君更是其中翘楚。
杨公公哑然失笑:“沈侍卫娶你做媳妇,咱家真得钦佩他的勇气。”
“行了,你把眼泪擦干净,别哭哭啼啼的。待会儿沈祐瞧见了,还以为咱家为老不尊,欺负你了。”
“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你耐心等着消息吧!”
……
杨公公走后,沈祐上了马车。
一见冯少君此时模样,沈祐心里倏忽沉了一沉。
他舒展手臂,将眼睛泛红明显哭过的冯少君搂入怀中:“对不起,刚成亲我就得离开你。”
这个误会,倒也不必解释了。
冯少君依偎进沈祐怀中:“你第一次领兵打仗,一定要多加小心。”
沈祐嗯了一声,低低地说道:“我会保重自己。我走了之后,你一个人待在沈家不惯,就早些回崔宅。”
冯少君轻声道:“这才成亲几日,总该等满月了再去崔宅。不然,让婶娘心生误会,倒是不太好。”
这倒也是。
沈祐想了想,点点头:“回去之后,我来和婶娘说。”
一个时辰后,新婚小夫妻回了沈府。
此时,已过了正午。
“我特意让厨房留了饭,”大冯氏笑道:“先吃了午饭再说话。”
饭菜放在隔了热水的锅上一直蒸着,热腾腾的。
沈祐和冯少君各自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
沈祐和大冯氏说起了今日东宫之行。
大冯氏听闻沈祐要领兵打仗,第一个反应是:“四郎,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你二叔做了半辈子的锦衣千户,也没能出京打过仗。你去冀州立了战功,以后可就要飞黄腾达了!”
大冯氏越说越是高兴,一个激动就脱口而出:“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三郎。”
沈祐:“……”
冯少君抿唇轻笑。
果然是亲娘。别看大冯氏时不时要骂沈嘉几句,其实最疼的也是沈嘉。
沈祐看着婶娘满含希冀的眼睛,点头应下了。
“婶娘放心,以后我升了官职,飞黄腾达了,一定会照拂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