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书阁)
一天一天的等待,犹如凌迟酷刑。
瑜美人的心情越来越恶劣糟糕,每日以泪洗面,少说也要哭个七八回。每隔一会儿,就要神经质地问一回:“云裳,汉王进宫了吗?”
忠心耿耿的“云裳”眉头紧皱,低声叹道:“奴婢一直盯着甘泉宫的动静。只要汉王殿下进了甘泉宫,奴婢就会收到消息。可这几日,汉王殿下一直都没进宫。”
曹贵妃生病的时候,汉王日日在甘泉宫里伺疾。如今曹贵妃病症好了,汉王不能再将差事抛开不管。而且,户部近来十分繁忙,汉王连着多日没进后宫了。
瑜美人双手捂着肚子,泪水不停滑落。
这几日,她的孕吐愈发严重。不管吃什么,都吐得干干净净。
她唯恐被宫人察觉出不对,整日待在寝室里,只让云裳贴身伺候。
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对云裳也越发依赖信任,对云裳言听计从。
“娘娘别怕。”云裳柔声安抚惊惶的瑜美人:“有别的主子来探病,奴婢一律挡下。不会让任何人扰了娘娘清静。”
“娘娘有孕的事,天知地知奴婢知道。绝不会走漏风声。”
瑜美人流着泪睡去。
到了傍晚,甘泉宫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云裳激动地说道:“娘娘,殿下在甘泉宫。奴婢这就去宫外守着,悄悄引殿下过来。”
瑜美人反射性地摸了摸消瘦的脸颊:“我现在这副憔悴枯瘦的模样,他见了一定不喜。不行,我要梳妆更衣。”
然后又催促:“你快去,千万别耽搁了。”
云裳点点头,迈步出了落梅宫。
扫地的小内侍,手中拿着扫帚,慢腾腾地扫着干净的路面。云裳走过小内侍身边时,顿了一顿,看了小内侍一眼。
小内侍立刻殷勤地凑了过来:“云裳姑姑这是要去哪儿?”
云裳矜持地答道:“我去甘泉宫一趟。”
目光交汇短短片刻,声音骤然压得极低,如细线飘进小内侍耳中:“立刻去送信,就说鱼儿上钩,可以收网了。”
小内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待云裳聘婷着走远,小内侍也收了打扫东西的器具,悄然不见踪影。
……
甘泉宫。
“母妃,”二十七岁的汉王殿下,依旧英俊倜傥,对亲娘体贴入微:“儿子这些日子忙着当差做事,没能进宫给母妃请安。母妃近来可好些了?”
曹贵妃不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能吃能睡,每日打理宫务,再去慈宁宫陪伴太后。没什么不好。”
她在病中,隆安帝时不时来探病,补品赏赐堆积如山。等她病好了,隆安帝自然也就不必再来了。
堆积在心底的怨怼越积越深。不能出口的阴郁和不甘,整夜地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那种深入骨髓的愤怒和痛苦,折磨得她不得安宁。
只是,这些话,她对着儿子都没说过。
汉王深深看曹贵妃一眼,忽地叹了口气:“母妃有心事,瞒着别人也就罢了,在儿子面前还有什么可遮掩的?”
曹贵妃眼眶一热,将头扭到一旁。
汉王没有出声,默默陪伴曹贵妃。
曹贵妃的失意,没人比他清楚。
当初他勾连朝臣,请天子立后。曹贵妃满心欢喜,以为将得尝所愿。却未曾想,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紧接着,太子登基,和太子妃一同入住东宫。太孙妃袁敏生下龙凤胎。
东宫势盛,就意味着曹贵妃在后宫中地位岌岌可危。
洗三礼那一日的闹剧,对曹贵妃更是重重一击。
曹贵妃的身体是养好了,心病却更重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过了许久,曹贵妃才转过头来,面色镇定地说道:“一时占上风,未必能得意到底。我们母子两个,暂且避一避东宫的风头,等待良机。”
汉王目中闪过阴霾,低声道:“父皇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几乎不再上朝。朝堂诸事,大半都落入太子之手。”
汉王再不情愿,也得承认太子的勤政和精明强干。每日上朝,处理政事,批阅的奏折堆积如山。
换了他自己,怕是做不到的。
想及此,汉王长叹一声:“处理朝堂政事,我确实不及太子。”
曹贵妃不乐意听这些,瞪了汉王一眼:“那是他做了太子,有众多朝臣为他所用。你怎么就不及他了?换了你,你也一样能做得好。”
汉王颓然叹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父皇对东宫的回护,母妃最是清楚。太子地位稳固,又有父皇撑腰,根本撼动不了。”
曹贵妃的眼底掠过寒意,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而笑道:“不说这些。你难得进宫,陪母妃一同用晚膳吧!”
汉王欣然应了。
用过晚膳,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此时天色已黑,夜幕低垂,宫中各处悬起了宫灯。饮了半壶酒的汉王殿下,慢悠悠地迈步出了甘泉宫。
走了一段路,一个窈窕妩媚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奴婢见过汉王殿下。”身着紫色宫装的宫人,婀娜地行了一礼。
这个宫人,正是云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