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敏笑容微微一敛。
栋哥儿和棠姐儿还不懂事,不知道蔓儿姑娘是谁,产房两个字倒是听懂了。
“母妃,”棠姐儿奶声奶气地问道:“我们又会有弟弟妹妹了吗?”
栋哥儿有些不乐意。一个梁哥儿已经抢走了亲娘大半关爱,再来一个孩子可怎么得了。栋哥儿张口就道:“我才不要。”
袁敏深呼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按捺下去,低声道:“你们乖乖在这儿待着,娘去去就来。”
她是东宫太子妃,行事不能只凭喜好……这宫中,凡事率性而为的,只有袁皇后一个。
袁敏吩咐奶娘们照顾好三个孩子,然后去了蔓儿的院子。
蔓儿住在东宫最偏僻最幽静的院子里。从寝宫过去,袁敏走了一炷香时辰。这是袁敏第一次踏足这里。
原本有些慌乱的宫人,见了袁敏,纷纷敛衽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
袁敏略一点头,目光一扫:“产房在何处?”
一个宫人战战兢兢地应道:“就在里面。奴婢在前领路。”
宫人在前领路,袁敏不紧不慢地迈步,从回廊绕过一个弯,就到了产房外。隔着门,能听到一阵阵压抑隐忍的低吟声。
产房里的女子,正经历世间最大的痛苦,为她的丈夫生孩子。
袁敏心里闪过浓浓的苦涩。不过,东宫动乱的那一夜,经历了生死劫难后,她就已将这份痛苦放下了。
人生在世,哪能十全十美事事如意。她得接受生活中的一些缺陷和遗憾。
“产房里怎么样了?”袁敏在产房外坐下,叫了一个宫人来询问。
宫人恭敬地答道:“回太子妃娘娘。半个时辰前,蔓儿姑娘肚痛发作,被扶进了产房。两位接生嬷嬷,都在产房里。现在刚开始阵痛。”
女子生产,顺利的两三个时辰,若是艰难些,熬个两三天也是有的。万一遇到难产,那就更不妙了。
袁敏是过来人,知道其中艰难苦楚,张口吩咐道:“去请太医来,以备不测。”宫人立刻领命退下。
产房里的动静忽然小了。
看来是蔓儿知道她这个太子妃来了,不敢放声呼痛,默默隐忍。
袁敏说不清此时的心情为何,沉默了片刻,低声吩咐身边宫人:“去给太子殿下传个口信,就说蔓儿姑娘要生了。让殿下得了空闲过来看看。”
……
太子朱昀,此时正在太和殿里。
庆安帝召了众臣议事,朱昀在一旁默默听着,大多时候并不出声。偶尔庆安帝看过来,朱昀才会张口。
大齐疆土辽阔,州郡多达几百个。有处理不完的政务。这个州闹了旱灾,那个郡县连连降雨闹了洪灾,或是哪儿闹了民匪,何处有山匪,诸如此类种种,数不胜数。
庆安帝在做太子的时候,就负责打理政务。登基之后驾轻就熟,几乎不需要什么适应的时间。
一个内侍忽地悄步进来,走到朱昀身边,低声耳语数句。
朱昀身体微微一僵,神情有些复杂,看了庆安帝一眼。
庆安帝目光一瞥,随口道:“东宫有事,太子就先退下吧!”
当着众臣的面,庆安帝没有问询是什么事。
其实,也不用问。
以儿媳袁敏的聪慧周全,还能有什么事急着打发人到太和殿送信给太子?想必,是那个蔓儿临盆发动了……心里随之浮起的旧日回忆,令庆安帝心情复杂。
庆安帝下意识地瞥了站在不远处的天子亲卫统领沈祐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朱昀拱手行礼,退出了太和殿。
此时午后不久,日头明晃晃的,颇有些耀眼刺目。朱昀无心抬头看天,步履匆匆地回了东宫。
进了东宫后,步伐反而慢了起来。
蔓儿……
这个名字,他有意无意地抛在脑后。这数月来,他甚至没再见过她。可再不愿提起想起,蔓儿怀了他的骨血,生的是他的孩子。
他又要做爹了!
真不知该拿什么脸去面对袁敏。
朱昀心里暗暗叹气,打起精神进了蔓儿的院子,到了产房外。袁敏坐在椅子上,有条不紊地下指令。有她在,这院子里的大小宫人都有了主心骨。
听到脚步声,袁敏起身相迎。
朱昀硬着头皮走上前,低声道:“敏儿,我……”
“殿下来得正好。”袁敏轻声道:“女人生孩子,是道鬼门关。殿下既是来了,就在这儿待着吧!我打发人进产房说一声,也能让蔓儿安心。”
什么也不用多说了。
目光短短交汇间,彼此的心意都已知晓。
朱昀咽下到了嘴边的愧疚,嗯了一声。他握住袁敏的手,一同坐下等待。
宫人进了产房里。蔓儿肚子疼得厉害,满额冷汗,强忍着痛楚没喊出声。宫人在她耳边低语:“蔓儿姑娘,太子殿下来了,和太子妃娘娘一同在产房外等着呢!”
不知为何,眼泪忽地就涌了出来。
倒也不是委屈。她这样的身份,进了东宫能安然至今,已是万幸了。就是一直无人过问,忽然被人关注的感觉。
蔓儿咬着嘴唇,听着接生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