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大军抵达边关。
援军的到来,令接连打败仗伤亡颇重的边军士气大振。
边军主将袁清率麾下所有五品以上的武将迎接太子殿下和何将军一行人。
“袁将军快请起。”连日赶路,朱昀颇有些疲累。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得维持储君应有的体面,打起精神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亲手扶起袁清。
袁清感激地谢恩,顺势起身。四目相触,这对素未谋面的舅甥迅速打量彼此。
袁清今年刚过五旬,和袁海的像貌有五分相似,又比袁海多了几分久经战场的锐利和统领大军的威严。
战事不利,袁清近来寝食难安,比平日憔悴了一些。
在袁清眼中,俊秀挺拔的太子殿下和记忆中的幼妹容貌肖似,一眼就觉得亲近。
“殿下一路奔波,辛苦了!”袁清张口道:“还有何将军,这一路赶来,辛苦操劳。请殿下和何将军先去安顿休息。”
大军赶路,确实辛苦,得让所有将士休息整顿两三日,才能上阵杀敌。
何将军没和袁清客气,点点头应下。然后领着大军进城,安营扎寨修整。
朱昀不必住军帐,住进了将军府。赵王世子等人自然一并随行。
这一路赶路实在辛苦,养尊处优的勋贵宗亲公子们苦不堪言。现在总算能安顿了,一个个几乎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进了将军府。众人都带了亲兵随行,安顿行李这等事,当然不必他们操心。先扑到温暖柔软的床榻上,狠狠睡一觉再说。
朱昀也很疲累困倦,却没急着休息,去了袁清的书房里说话。
“大舅父,”朱昀拱手抱拳,以晚辈之礼见过袁清。
袁清心里涌过暖流,忙道:“殿下金尊玉贵,怎么能向臣子行礼?这可万万使不得。”
朱昀笑道:“外甥见舅舅,行晚辈礼是应该的。以后当着众人的面,我们是君臣,私下里就是舅甥。大舅父可别和我生分了才是。”
嫡亲的外甥,就是不一样。
哪怕往日只以书信来往素未谋面,如今见面,却没有陌生之感。那是来自血脉的亲近。
袁清舒展眉头,也没过多地客套,笑着问起了袁皇后的近况。
朱昀笑道:“母后性情脾气和年轻时候一样,喜欢谁就和谁亲近,不喜欢谁就不乐意搭理。每日胃口不错,好吃好睡。”
袁清听在耳中,心里无比欣慰。
一国皇后,母仪天下,袁湘已经得到了世间尊荣,还有所有女子都羡慕不已的独宠。
别说一个帝王,就是普通男子发达了都要纳小妾。庆安帝却一直守着原配爱妻,不染二色,这份专情,令人动容。
袁清又问起了太子妃袁敏。朱昀说起袁敏时,眉眼带笑,声音里满是柔情,可见小夫妻情深。
闲话家常,迅速拉近了舅甥间的距离。
朱昀低声问道:“舅舅,边军有十万,就是死伤了一些,也有八九万之众。为何接连打败仗?”
一说起战事,袁清就笑不出来了,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苦涩:“这里没有外人,我不妨和殿下说些掏心窝的话。边军论战力,不及鞑靼柔然的精兵。以前能守得住,是因为鞑靼柔然争斗不休,便是出兵,也不敢倾巢而出。最多出动一半的兵力。这一回,却是两族结盟,大军一起出动,再加上其他部落一同出兵,总兵力约有十万之数。要是正面对上,边军确实难以抵挡。”
“一开始接连失了三座边城,边军死伤颇重,士气低落。后来,我下了军令,命所有人固守城门不出,才勉强稳住了战局。”
“柔然人最是凶残,将掳走的妇孺百姓驱赶至城门外,当着守城将士的面虐杀无辜百姓。如此一来,边军更是士气消沉。”
这些细节,战报上一带而过。此时听袁清细说,朱昀心里涌起强烈的愤怒,咬牙怒道:“这些柔然人,真是该杀!”
袁清苦笑一声,继续说道:“鞑靼人见这一招奏效,便有学有样,驱赶百姓攻城。将士们要守城,不得不对百姓射箭。每次退兵,城门外都是累累尸骨,血流成河啊!”
“殿下,我现在最怕的,不是守不住城门,而是军心哗变。”
朱昀陡然一惊,抬头看向袁清。
袁清满面忧色,叹息连连:“这几日,鞑靼人接连攻城。殿下不妨亲自看一看,就知道了。”
……
三日后,太子殿下亲眼目睹了一场攻城战。
坚固的城门外,精壮凶狠的关外联盟骑兵旌旗招展,不时发出各种呼喊怒骂声。
在城下骂战的,竟然还有十余个大齐百姓。这些百姓都是男子,声音响亮,以边军们熟悉的方言谩骂不休,污言秽语不绝。
有一两个不肯张口的,身后鞑靼人猛然挥舞长刀,顿时惨死刀下,血光一片。
骂了小半个时辰,开始攻城了。数百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被身后雪亮的长刀逼着向前。一阵阵惨呼痛哭声,要么是女子,要么是老人,还有不满八九岁的孩童。
这些老弱妇孺,被骑兵们驱赶到城门下,或死在守城将士的弓箭下,或在身后长刀下丧命。最惨的一个,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被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