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让他们早点休息,但是显然城卫军对他们这些投降过来的人并不放心。
所以虽然院子里有不少房间,城卫军仍旧把他们集中起来,安排在同一个大房间里。
“诸君请包涵一下!”带队的小队长说话很客气,躬身行礼的动作也很认真,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为了诸君的生命安全,这几日还要委屈诸君,暂时一起居住。”
看到没有人回答,小队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向着众人点头示意后,就退出了门外。
众人都是来敌营潜伏的,生死不过是一线间,吃住这些东西怎么能比得上性命重要呢?
如果是每人一个院子休息的话,到时候真的被杀了,都没有人知道。
反倒是现在这样,大家都集中住在一起,如果有什么意外,彼此互相照应还更好些。
“既然大家没有什么异议,那就自己挑选房间去吧。”袁懋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了一句。
“需要大夫治疗的,就留在外间等着,不需要的,可以早点去休息了。”
这个大房间就是那些豪富之家主人卧房的格局:
外面的大间可以会客,屏风隔开的小间是起居之所,再往里则是主人的寝室,巨大的拔步床放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可顾不上讲究这些规矩了。
从被抓捕、被拷打、投降,到被带到一起,治疗之后互相怨恨,每个人都度过了惊心动魄而又痛苦不堪的一天,心里还
深深埋藏着被控鹤司惩处的担忧。
深夜转移后,他们感到安全了一些,疲惫无力的感觉就全都涌了上来。
除了几个确实伤重,连坐车转移都几乎承受不住的等着大夫再次诊疗之外,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去睡觉。
城卫军已经准备了一些床铺,大家也不嫌弃什么,随便滚上去睡了。
杨满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传闻中东昊人的种种暴行,在他脑海中不断起伏。他的妻子还有几分姿色,女儿又正当豆蔻年华,落到他们手里,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杨满怎么睡得着?
心中担忧,明明身体十分疲倦,却就是睡不着。
杨满来回翻了几个身,身下的木床发出细微的声音,就被旁边的人不满地低声骂了起来:“哪个王八蛋不安生?不想睡就滚出去!别打扰老子休息!”
杨满捏紧了拳头,却还是忍了下去。
这些人已经看他很不顺眼了,要是他发作起来,岂不是正好给了他们机会殴打自己?
被迫忍耐,让杨满心中更加烦躁起来。
他实在受不了,索性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蹬上鞋子往外走。
从最外面的大间走过的时候,杨满诧异地看到,袁懋竟然还坐在那儿。
也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儿。
他没有穿上衣,上身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看来是被刚才的那些东昊大夫重点关照了。
也是,这里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也许都不如袁懋一个人更有价值些。
可惜的是,这么有分量的青衣云鹤大人,却只能孤身一人坐在灯火下,独自饮酒,满面寒霜。看起来一点也不快活。
杨满在心里嘲讽了一句,不再多看袁懋一眼,径自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值守的城卫军立刻回头,等看清楚是杨满之后,才放松了神色。
杨满也没有跟他们说话,而是独自走到了院子中央。
今天晚上的月亮不是很亮,细细的一弯,像是妻子每天常画的蛾眉。
这个联想让他更加难受了。
妻女落入这些东昊畜生之手,而且根本没有按照之前的约定被送到他面前。
这段时间,她们遭受了什么?
会不会这会儿,他正在对着城卫军忍耐之时,她们……正遭受着非人的对待!
想到妻女可能正在求救无门、绝望无比,而他却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还在这里看月亮……杨满的心底就像一万把钢刀不停搅动,痛不欲生。
不知不觉中,杨满就走到了院子一角的恭房旁边。
恭房中传出来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些懦弱的软骨头,竟然也让小队长这么恭敬地对待,他们配吗?”
“是呀,我也觉得。那些被严刑拷打受不了的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人根本就没有挨上一鞭子就直接投降的。你说说北安都是这样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咱们大昊?”
“哈哈,你说的是那个牙人吧?你不知道北安人早就说过,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吗?能当
牙人的,会是什么好东西?”
“瞎扯什么,他是妻女被捉,为了保全妻女性命所以投降的。不过我觉得,这种理由只是借口而已啦。他根本就是想给自己的胆怯找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