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未辛打算在寺里多呆两天, 难得出来一趟,何必着急回去,再说他也实在烦了萧未深, 躲在这清闲清闲也好,省的回去面对他。
在场的不止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杨七弦也向朝廷告假几天, 他也不喜欢朝堂上乌烟瘴气的做派, 干脆就在隔壁厢房住着。晚上的时候,萧未辛在大殿听众僧念经,不一会儿身边就多了个人。
“王爷。”杨七弦恭敬行礼。
萧未辛应了一声,转头继续看着那些专心念经的和尚们, 杨七弦也不好就这样走开,便跟着一起站了一会儿, 忽而感叹道:“这些和尚整日在这诵经祈福, 也不知到底能不能真的有用。”
“将军何意?”萧未辛扭头问他。
杨七弦目色沉重, 重重的叹气:“将士们在外厮杀征战, 才有了如今片刻太平, 若是诵经念佛有用,哪还用得上咱们。”
“如今天下局势还未完全平静,皇上却……听说近来宫里来了个民间高人, 皇上推崇得紧, 整日忙着卜卦问道。末将实在不懂, 为何要将国运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神鬼身上。”
也许是因为杨老将军前几天在朝堂之上被夏丞相挤兑, 又被萧未深削夺了部分军权,杨七弦的话里多少带了些愤慨,对他们这样忠君爱国的将门之家来说,这种事打击非常大, 他还年轻,自然也冲动,当着萧未辛的面竟然脱口而出这些话,可见的确性子直。
“将军慎言。”萧未辛劝道,“这些话在本王面前说说倒可,万不能说与旁人知晓。须知隔墙有耳,皇兄如今又处处盯着你们,行事自当小心。”
杨七弦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或许因为萧未辛的名声一直都是“闲王”,与那些政治斗争豪不搭嘎,因此他才不由自主的放下些心防,忍不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末将与陵王殿下有些交情,常听他提到您。”杨七弦诚恳的说,“似王爷这般人物的确少见,末将听多了也有些好奇,只是一直未能寻到机会结识。”
萧未辛苦笑:“少将军过誉了,我还没多谢你照顾我那愚笨的弟弟。”
“秦王殿下并不愚笨。”杨七弦看着萧未辛,直言道:“您为何要让他藏锋?他一身好武艺,又很有打仗的天赋,王爷为何不让他投军?”
萧未辛沉默了一会儿,眼里是有些失落:“少将军,你觉得皇兄是个怎样的君王?”
杨七弦一顿,继而又说:“虽然臣子不该妄议君王,可……皇上他有时行事的确不得人心。”
“连少将军都知道的事,本王又如何不知呢?”萧未辛一声叹息,“未鸣自小就有从军建功的志向,可惜他投错了胎,非要生在帝王家。我与他兄弟二人,母妃家族势力薄弱,不得父皇喜爱,皇兄登基后又……你觉得在那样的处境里,我若想保护他,还能怎么做呢?”
杨七弦也沉默了,他知道当今皇上的种种恶行,心里也并不真的认同他,可世家子弟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选择,父辈一直教导他要忠于君王,即便当今圣上或许德行不端,他们却别无选择。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们这些从军沙场出来的汉子大多惺惺相惜,杨七弦看出萧未鸣是个可塑之才,却为了生存而被埋没在京中,一直只能做个无能王爷,内心深处替他可惜。
萧未辛并没多言,他知道杨七弦为人,若要劝他回头想都不用想,许多事他没有亲眼看到是不会痛定思痛的。
不过今天这段话也足够他回去想一想了。
游舒找了一会儿才发现萧未辛人在大殿,小心走来后看到杨七弦也在,犹豫着是否要过去。萧未辛看到了他,朝他勾手语带笑意:“小舒,过来。”
游舒耳朵一红,故作淡定的走去:“王爷,属下找了你很久。”
“我在这听人念经。”萧未辛笑道,“这位是少将军。”
游舒忙行礼:“参见少将军。”
杨七弦不知他的身份,忙回礼道:“不必客气。”
习武之人互相之间都能探知到对方的实力,高手之间就更是如此,有时不用过手就能知道打不打得过,杨七弦久经沙场骁勇善战,可他却发现眼前这位黑衣青年武力值更高,他两人对打起来的话自己未必能赢。
一瞬间,杨七弦的胜负欲就被激了起来:“这位公子好身手。”
“不敢。”游舒站在萧未辛身后,淡淡的回了一句,不见丝毫热络。
杨七弦弄不清这两人什么关系,看着像是主仆,可陵王的态度又不完全像是把他当作一个侍从那么简单,“在下自恃有点功夫,见公子身手不凡,不知可否切磋一番?”
不想。
游舒很想拒绝,这颗白菜都不到他家王爷碗里来,并不想浪费精力。
萧未辛笑了:“少将军说笑了,自然是你的实力更强些。”
杨七弦不信,不过他也不是强求的人,既然人家不愿,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是他抱拳向萧未辛道别,转身离开了大殿。
萧未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暗自思量了一番,杨七弦小小年纪果真迂腐,不过也不是真的就撬不动,起码比他家老头要好一些,假以时日,他必能将之收归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