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的院子其实挺大的,毕竟是王府主院,除了屋子以外,荷池凉亭,花圃秋千一样都不少,院门上也不像其他院儿的门楣上挂着院儿名,屋里屋外也不见有匾,只有凉亭上挂着一个“栖”字。
这其实挺怪的,这么大的院子连个名都没有,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姜毓并不在意。姜毓带着庄慧娘进来,就进了那亭子里。
水车翻转,带起池中水声泠泠。丫鬟端来水果香茶,将庄慧娘带来的糕点一并端上桌子。
糕点不是什么稀奇少见的厉害花样,只是寻常的米糕,做得四四方方一小块一小块,白白的像是豆腐一样,上面还点缀着几粒金黄色的桂花粒儿。
不得不说很是清新脱俗,姜毓从小到大就喜欢这一口的,前两天还觉得馋了让人从府外买了回来,看来是让人知道了。
茶是姜毓从肃国公府里带来的云雾,皇室的贡品,一金一两。姜毓拿这么好的茶出来待一个妾室,多少是有意要摆摆她这个主母的阔气,撑住她的场面。
瞧,你在王府得势是不错,但她有的是底气,也不稀罕你那些的。
心思很局气不错,要是搁之前姜毓肯定不屑做这些事情,可刘嬷嬷的事儿就是前天的事儿,眼么跟前还热乎着,姜毓又不是圣人,谁还没有点儿小脾气了。
“王妃入府也有好些日子了,不知一切可都还习惯?有什么吩咐尽管派人通知妾身,妾身定尽力为王妃周全。”
庄慧娘虽坐在姜毓的跟前,可眼睫却还是微微垂着,低眉顺眼的样子,瞧着很是恭敬有礼,这种不骄不躁谦卑谨慎的模样与姜毓第一回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还有她这话,其实是一句很开罪她这个正妻的话,仿佛是站在主子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同样一句话要搁别人嘴里用另一番口气说出来,可能姜毓今儿就要沉不住这口气收拾人了。
但搁庄慧娘的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让人一点儿都觉不出她这话里有恃宠而骄,仗着掌家的势欺她这个正妻的挑衅。反而瞧着她这低眉顺眼的谦卑劲儿,姜毓心里对刘嬷嬷的事儿也没那么气了。
什么叫做本事?就这点儿稳得住的定性儿,也难怪掌家之权会牢牢落在她的手里。
姜毓低头端起里桌上的茶盏,顺嘴说着场面话,“没什么不习惯的,所谓夫为妻纲,我既嫁到这里,就一切都习惯的来。”
“这主院儿原本就是王爷住的院子,王爷尚未成亲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只是那个时候王爷时常不在府中,是以这个院子也时常空着,下人们也不敢随意安排打理。”庄慧娘垂着眼儿,嘴角噙着柔柔的笑娓娓道:“这亭上挂着的那个‘栖’字,还是王爷从皇陵回来后,与李妃成亲之前亲笔写的。”
祁衡是自请废黜了太子之位以后封的禄王,怕是开了府邸就立即去给先皇后守了皇陵了,后来回来成了亲,没多久成了鳏夫后又去边疆,恐怕这么些年加起来在府里待的日子也不算多。
只是,庄慧娘不是第一个王妃李妃过门之后纳的妾吗?知道的还挺多。
姜毓笑了笑,就势就夸了一句,“姨娘果然是府里的老人,这些事情我都还没有听人说过呢。”
“王妃哪里话,妾身只不过是早进府几年听府里的旧仆说起罢了,小小妾室,哪里就敢充什么老人。”
庄慧娘低着眉浅笑,一点借姜毓的话充大头的意思都没有,谨慎稳重,可见一斑。
秋日的阳光淡薄,有时却不输夏日的灿烂耀眼,照在水车撩起的水花上,琉璃一样的光彩夺目。
姜毓和庄慧娘你来我往,两句场面话过了,一时就都静了,庄慧娘端起桌上的茶盏,掀开茶盖子,茗香扑入鼻尖。
“真是难得的好茶,妾身今日真是借了王妃的光了。”
庄慧娘的态度谦恭,姜毓便也不再刻意装阔气堵她,只道:“好茶还是劣茶,左不过都是茶罢了,只是好茶产的少,才叫世人越抬越高,多是附庸风雅的人,真正懂的又有几个。”
品茶是个要静心的活儿,京中惯来的风气,大多是刻意追求奢靡之物,能分出茶种也不过是因为从小泡在这些好茶里而已,要说真懂茶,一般人还真是够不上。
“王妃说的是。”庄慧娘附和了一句,却又道:“原先府里也有个姨娘爱茶,日日在院中烹茶,可到底不懂茶,到最后也是贻笑大方。”
嗯?
姜毓的眼底的光动了动,一句话没说,果然听庄慧娘又继续说了下去,眉眼语调,带着点感慨的味道:
“说起咱们王府也的确比先前冷清了不少,就剩下妾身,聂儿还有芷柔了,要原先,可不止这么几个姐妹。”
“哦?”
姜毓不动声色,顺着话就问她,“不知府中原先是何种景象?我进门前就听说府中有近二十个姨娘,却只见了你们几个,其他姨娘不止都去了哪里?庄姨娘进府的早,不如和我说说这以前的事儿?”
庄慧娘顿了顿,终于抬起眼看向姜毓,道:“陈年旧事,既然王妃想知道,妾身便随便说说,王妃也随便听听就是了。”
姜毓弯了弯唇角,不置可否。
“要说这府中,原本是没有妾室的。”庄姨娘说完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