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根本不似有恙,手中一盏香茗热气氤氲。
“听说于太医是南方人士,原只是行医乡里的赤脚大夫,可早些年偶然得回乡祭祖的太医院院判赏识,推举入了太医院,不知是否?”
与太医也是在宫里混迹良久,自然知道这架势绝对不简单,不慌不忙道:“王妃明鉴,下官不过一届乡野布衣,幸蒙闫太医的赏识才进了京城,也蒙宫里的贵人们抬举,才进了太医院这些年。”
姜毓穿过茶水氤氲的热气抬眼看向于太医,不急不缓道:“闫太医的医术有目共睹,是伺候过三朝的老太医,既然于太医能得闫太医赏识,想来是医术过人。”
于太医也不慌不忙低着头打着太极,道:“下官愧不敢当,所谓学无止境,一山更比一山高,下官这些微末的本事,岂敢自称有什么过人之处。”
“于太医在宫里也有几十年了吧。”
姜毓扯了下唇角,转手将茶盏搁在了桌案上,眉眼淡漠:“我既指名让人硬生生寻了你过来,你也该知其中有异。咱们开门见山,我也不与你兜圈子。我只问你,两年以前府中先王妃秦妃故去,可是因为落胎的缘故?”
“这个……”
于太医的嗓音一顿,支吾的模样显然是在想推搪的瞎话,姜毓一眼瞧了出来,早就知道这些秘辛不好问。
“我知道你的难处,可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答案,不然……”
姜毓捻着自己指上蓝宝石的戒指,“庸医害人谋害王妃,这罪你可也担不起。”
“下官……”于太医的额上徐徐流下了冷汗。
……
连日的阴云,从入冬以后便不见天日,天地间仿若有一团化不开的郁气,笼在人的心间阴沉沉又**。
水榭外还是仿佛一望无际的粼粼水波,水色映着天光也跟着一道晦暗了。
姜毓站在水榭里,身上的大氅裹得紧紧的,耳畔又仿佛响起了当日锦月在她耳边泣不成声的语句。
庄慧娘拦住了为秦妃请太医救命的下人,逼得秦妃小产乃至丧命。祁衡明知真相却不管不顾,包庇纵容,亲手断送了自己妻子的性命。
听起来多匪夷所思,一府正妃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即使是在一般的富户人家都不至于宠妾灭妻到这般地步,可是这是在皇家。
姜毓知道皇家藏污纳垢有多么厉害,恐怕宫里的事情翻出来绝比秦妃这点子事更骇人听闻。只是姜毓终究不能接受。
祁衡的处境微妙,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她一个败了名节的女子续弦王妃之位,其实立身也是尬尴,两府联姻也是被逼无奈,而且肃国公府根本不会为此偏帮祁衡,这样的联姻,甚至称不上联姻。
所以姜毓可以不争不抢,任由着庄慧娘一个妾室做大掌管王府内务,也不奢望祁衡的宠爱,只要她这个王妃可以撑住不败了肃国公府的面子。后院有朱皇后的人也好,有先王妃留下来的硬茬子也好,她们自搅和她们的,姜毓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只是那两个先王妃的死因……
物伤其类,同样身在正妃之位,姜毓如何不有死狐悲之感?她能容忍庄慧娘专房独宠,可如何容忍庄慧娘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威胁了她的性命?
风很冷,一阵寒风迎面吹来,锥心刺骨的寒冷,冻得姜毓微微眯起了眼睛。
翠袖在旁道:“这里风大,咱们回屋去吧王妃。”
姜毓摇了摇头,望着水面的双眸悠悠:
“屋里烧着炭,太闷了。”
好像喘不过气来的窒闷。
她从于太医嘴里问出了和锦月所说相符的真相,可是真相未必能让人高兴。
翠袖只知道秦妃落胎,还不知道祁衡和庄慧娘的所作所为,只当姜毓今日有些心事,道:“那奴婢去为王妃拿个手炉吧,倘若感了风寒便不好了。”
姜毓缓缓点了点头,心思却已经远了,她又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前世,叶恪不就是因为姜容而要了她的性命吗?
偷养外室,叶恪曾愧疚过,深深的愧疚过,所以总是迁就她包容她,在细微的地方补偿她。
可是渐渐的,这些都变得少了,他对姜容的宠爱胜过了一切,他会想给予姜容更多,乃至于全部。
前世她的确有自己不可消除的罪过,可恶因是什么?若不是叶恪对姜容宠爱到极致,就不会容她生下外室子,若不是到了有外室子的地步,也不会有后来愈发不可收拾的一切。
腐朽都是从很微末的一点蛀洞开始的,祁衡之前能对秦妃如何,将来就能一样对她如何。
记得前世祁衡也娶过第三个王妃,似乎……也并不是一个长寿的,现在换做她在这个位置,会不会也是一样的下场?
姜毓的心中结了一团解不开的郁气,下意识便倚靠上了水榭的栏杆,胸中一团浊气尚未来得及叹出,失重之感觉却来的猝不及防。
“王妃!”
翠盈失声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渣作者终于要送第一篇章的配角们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