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咬了咬下唇试探着抬起眼来看向祁衡,“王爷为妾身出头,妾身也不能让王爷在别人面前留下话柄。”
朱氏愚蠢,怕是上回她在福安公主府逼着封晏让她立规矩,是以让她记恨了上了,这回才敢胆大包天撞她的马车。
祁衡方才那般气势汹汹的出去,定然是出去找晦气的,看他之前那些劣迹斑斑的传闻,便知道他不屑在那些小事上下工夫,收拾个妾室,善后做得定然粗糙。
与其让人隔天上折子参祁衡目无法纪扣上一堆乱七八槽的罪名,不如她这里先发制人,将事情闹大了,她装得伤势严重的模样也是为了让事情看上去更加严重,让人知道她堂堂王妃被一个妾室重伤至此,才能让舆情彻底站在他们的这一边,使安邑侯府变成众矢之的。
如此一来,不论祁衡在安邑侯府闹成什么样子,也始终是是占了公理了。
祁衡看着姜毓,深邃的眸中的是旁人看看不明白的沉静,似是愠怒,又似是隐忍,翻滚在一起之后,又好像是疼惜。
良久,祁衡终是平淡道:“以后不许再做装病这种事。”
姜毓点了点头,装病一事的确有违她王妃身份,若是运气不好让人当场抓住证据,传出去整个禄王府都要跟着一起倒霉。正是想老实应了祁衡,却又听他说了两个字。
“晦气。”
嗯?
姜毓抬眸看向祁衡,这是嫌她装病晦气?姜毓的眉眼倏然黯然,“是妾身思虑不周……”
“我是说你装病给自己找晦气。”
祁衡一眼就瞧出姜毓误会了,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解释道:“你没听说过好的不灵坏的灵吗?你装得半死不活的,要是下回真报应在你自己身上可怎么办?”
这话糙得很,姜毓却瞧着祁衡愣住了,或许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太过于认真,质问的语调太过于居高临下,明明她心中曾一度反感祁衡言语里的骄矜……
“外头的事情,你随它去就是,你受了伤就该好好顾了自己找闫太医来看,请那些乱七八槽的人过来,要是耽误了你自己的身子你想过后果没有?你……”
祁衡一想着这丫头明明只是个丫头,做事倒是跟个幕僚似的,以前只觉着她太懂事稳妥,现在越看越觉着不得劲,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却瞧见姜毓的眉梢似乎是挑了一条,看着他的眼中也少了几分先前的乖顺。
咳。
祁衡敏锐觉出了自己的口气不善,放缓了语调,话到嘴边转了弯,“外头的事情我来就好,我既娶了你,便会给你一世安宁,你不必成日战战兢兢。”
从未想过能有朝一日从祁衡嘴里听见这样的话,他这样一句,可算是承诺?
一世安宁,平安喜乐,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触及了心底。说来可笑,她一个富贵窝里走过一辈子的人,到头来却是眼红那些寻常人家的平淡日子。她睁开眼睛回来,没想过复仇,没想过更上一层楼,只是想照着自己喜欢的样子随心安宁地过一世。
姜毓的眼睫颤了颤,像是蝶翼,下意识转开了眸子移开目光,
“王爷说的是,妾身今后必当谨记。”
姜毓规规矩矩,还是那个没有任何失当之处的贤惠模样,哪里瞧得出方才才在太医面前矫情装病那股劲儿。
他也是关心则乱,回头想想方才那一出,简直……
祁衡偏过头无声嗤笑了一声,指了指姜毓额头上缠的绷带,厚厚一圈儿,“你绑着这个难不难受,人都走了,就拿下来吧。”
姜毓扶了扶额头上缠着的绷带,摇了摇头,“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了,暂且就先绑着吧。”
而且她头上正好也的确有那么大个包,缠着正好遮丑。
“行。”
祁衡没多说,“你先躺着,等闫老头一会儿到了,你再让他看看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我先去趟书房让人弄明天的折子,晚膳的时候再过来。”
姜毓抬起眼来,祁衡已经站起了身来,姜毓没有多看祁衡,垂眼点了点头,“王爷慢走。”
橙黄的灯光渐次燃起照映了满室流光,正是上灯时分。
姜毓再抬起眼来的时候,翠袖和翠盈正撤开床前的屏风,姜毓的眸光一看抬起,便能看到祁衡拨开珠帘离去的身影。
姜毓看着,突然就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