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清脆, 打得祁衡的头往侧偏了一下。
“祁衡,你以为我倚仗着你, 所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素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从来都不会顾别人的心理是怎么想的。好一条退路,我是不是该对你感恩戴德?”
姜毓突然很冷静, 一个巴掌下去好似也将她心中方才翻涌的情绪扇灭了。
“我姜毓好歹也是出身大族的嫡女, 在你的眼中恐怕还不如你身边的一个手下。你让我去京郊的别院, 是不是想趁机让我离开王府, 我若是听你的话去了那里, 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那日祁衡说到别院的时候,她还天真地以为祁衡会和她一起去,现在想来,祁衡从头到尾只是想让她一个人过去。
他说不管今后如何, 都能保她一个自由身。当时只觉得话里似乎有异, 可眼下她却是知道了, 他想说的是, 不管他死活,他都会给她一条退路。
听起来多叫人感动, 多情深义重似的, 可实际呢?他将她永远排除在了他的世界之外,所以他做任何决定都不需要知会她。
若是在以前如此,她也觉得理所当然,可在那些事情以后, 她总觉得他们不同了,她比以前更加是他的“王妃”,也不仅是王妃,更加是他的妻子。但是在他的眼中呢,或许从头到尾没有一点不同。
禄王府前途凶险她不知道吗?但她从始至终何曾退缩过!
“肃国公府好歹也是簪缨之族,我虽然是个女子,祖母也从小教导我该有气节。只是这些在离经叛道视规矩为无物的王爷你眼中,怕也值不上什么。”
姜毓的心中酸涩,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失望,又好像是委屈。
她自以为是地想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是自作多情,祁衡的所为所谓,她甚至连她愿意跟他经历风雨这样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也再也说不出口。
“姜毓……”
祁衡缓缓转过头来,可眼睫却仿佛有千斤重,用了力气也无法轻易抬起看去看姜毓。
他想告诉她他没有,他没有不顾及她,他没有不想让她回来,她比他的手下重要一千倍,他身边现在最重要的人就是她了,她的气度,她的气节,她的一切她的人,值得千金万金,是他自己不值得……
可或许是姜毓的巴掌太重了,或许是他其实根本没有他做这些事情时想得那样理直气壮,祁衡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想说什么?”
姜毓却咄咄地看着祁衡,“你还有些什么样新奇的缘由用来搪塞我?禄王殿下既然事事都有自己的考量,想必是不需要我这个王妃了,从今日起我便让人关了院门,再不打扰王爷,待哪日王爷请下了圣旨,再与我说一声就是。”
姜毓语毕,再没有看祁衡一眼,转身拉了门便走。
外头有祁衡的守卫,见了她面色不善地走出来,下意识想拦,却未听到屋里祁衡有喝令,犹豫了一下便避开两旁。
翠袖的心中又惊又忧,明明刚刚来时还是那般欢喜的神情,“王妃……”
姜毓只自己直直往前走,也未转头顾她,“回去。”
……
姜毓与祁衡这一场矛盾来得突然,姜毓回去让人关上院门的时候,院中的下人皆不明所以,直到夜色降临上晚膳之后祁衡过来,虽敲开了院门却敲不开姜毓的房门,众人才在心中有了猜测。
姜毓没有与旁人说休书的事情,也没有提及与祁衡争吵的事情,只是下了命让翠袖和翠盈看着屋门,绝不叫祁衡进来。
这院门单靠她的命令关不住,可房门却是只听她的,姜毓照常用膳,膳后用针线消磨时辰,再梳洗就寝。
翠盈心里担忧,话里话外提起祁衡,说祁衡在见姜毓的房门不开,也没有说什么,却也没有走,还是去侧屋里歇着了,说祁衡的神色有些不对,好像是遇着了什么事。
姜毓都没有理会,只管着自己就寝,翠袖翠盈服侍了她躺下,便吹灭了屋中的灯火退了出去。
夜很静,整间屋里只余下很小的一盏灯火拢在灯罩里面。
姜毓在床上躺着,眼睛却没有闭上。
要论是否生气,那肯定是气的,瞧见那封休书之后,仿佛晴天霹雳,那时她真恨不能让自己立刻消失出禄王府,今生今世都不见祁衡。
即便后来祁衡解释了缘由,这封休书的却依旧硌得心里难受。
祁衡说他是为了她留退路,是为了护她,她是嘲讽了,可她却是信的,即便当时她又怒又难过又失望,脑中的情绪翻涌,但她也知道,这封写得绝情绝义的休书的确能够在又朝一日王府破败之时保她不受牵连,只要她拿着这封祁衡手书的休书再义正词严与祁衡断绝关系甚至泼上几盆脏水,即便有人想挑这休书没有皇帝圣旨应允过,她仗着肃国公府的势依旧可以独善其身。
他想得这样周到,若是她今日没有发现,而是那一日真的到了的时候祁衡交给她让她保命,或许届时她不止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这份情义足够她铭记一辈子。
可是她现在知道了,祁衡告诉了她真相,却也告诉了她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