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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县衙内宅。
赵守正带着满脚的泥巴,风风火火来到厅堂门口,便见赵立本和赵守业端坐在冲门的正位上,吴承恩和范大同坐在左右,陪两位赵家人吃茶说话。
赵二爷欢喜极了,连忙快步进去厅堂。“爹,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合着老子不能来吗?”赵立本原本还和颜悦色跟吴承恩说话,见儿子进来立马把脸一拉,重重搁下茶盏。
“怎么不能来?”赵守正眼圈一红,跪地给父亲磕头请安,哽咽道:“儿子日盼夜盼,总算把爹盼来了。”
赵立本虽然来了昆山好几回,却还是头一次见儿子。看到赵守正几乎瘦脱了形,颧骨高高的、皮肤黝黑粗糙,老爷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看你瘦的都跟个猴儿似的,怎么照顾自己的?!”
“是啊弟弟,你这皮肤怎么粗成这样了?”赵守业也很不落忍。
“没办法啊,冬天风太大了,整天在堤上跑,还能有个好?”赵守正心下一暖,暗道看来这关是过去了。便爬起来腆着脸对老爹道:
“您老人家这次,可一定要多住几天。”
“这可是你说的。”赵立本似笑非笑道:“那老夫就在这儿过年了。”
“那感情好啊。”赵守正闻言大喜过望道:“别看昆山穷,但好园子还是不少的。吴先生,回头费心寻个大园子,给家父过冬住几个月。”
吴承恩刚要应下,赵立本却一摆手道:“不用了,咱家虽然有钱,但你个父母官还是要注意影响。老夫在后衙凑合凑合就好。”
其实县衙里的知县宅是个带花园的三进院子,有正房七间,各种厢房偏房十几间,还有东西两个小跨院。就老赵家这几口人住在里头,那是相当的轩敞了。
当然,跟扬州的赵园比起来,确实也是相当的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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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能来,赵守正十分的高兴,马上让范大同准备宴席。还把徐渭也叫来,一起给老爹和大哥接风洗尘。
趁着徐渭跟老爷子谈论,到底哪副‘墨葡萄图’是他的真迹时,赵守正把大哥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咱爹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赵守业也一脸懵伯夷道:“我也不清楚。那天收到咱爹的信,让我请个长假到苏州跟他汇合。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没想到是到你这儿来。”
“咱爹,就没跟你透什么口风?”赵守正不死心的问道。
“咱爹那嘴,你还不知道吗?紧的跟什么似的。”赵守业撇撇嘴道:“不过夜里睡觉时,听他说过两句梦话——‘救命啊,我不会水!’‘这次我要你好看!’”
“呃……”赵守正挠挠头道:“父亲梦见落水了。回头让青藤先生给他解解梦。”
问不出个丁卯,他便不再刨根究底,和大哥进屋陪着老爷子落座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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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些捅了娄子的俞门房,这下不敢再托大了。
他跟侄子一起缩着脖子抄着手,守在衙门口。
别说,今儿个还真是贵客纷沓而至。
过午十分,一辆气派的马车缓缓停在县衙栅门外。
俞闷不敢再怠慢,赶紧迎上去,赔笑问那从马车上下来的侍女道:“不知你家主人有何贵干?”
小侍女便道:“劳烦大哥通传一下,就说大老爷的表妹寻他来了。”
“表妹?”俞闷一愣,心说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呢,大老爷家里人一个个寻了来。
正待进一步问个清楚,他便见那小侍女放下锦墩,打开车门。
一名中年仆妇,搀着一位裹着貂儿的贵妇下了马车。
俞闷顿时石化了……
他一眼就认出,仆妇是长公主府的柳尚宫,少妇竟、竟、竟然是宁安长公主殿下!
俞家兄弟和郭大他们,都是长公主送给赵昊的家奴,怎会忘记原主的模样?
见鬼了,见鬼了,俞闷心里狂叫道。他感觉下一个来访的就是玉皇大帝也不稀奇了。
俞闷下意识就要给长公主磕头,却被柳尚宫用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小哥不进去通禀,还愣着干什么?”柳尚宫听他口音,看他反应,就猜到俞闷的身份,赶忙低声警告道:“注意保密。”
“哦哦,明白明白。”俞闷赶紧哆哆嗦嗦打开栅门,弓着腰请殿下进来,让侄子给她们带路,自己跌跌撞撞跑去后衙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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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衙厅堂中,酒席已到末了。
毫无意外,赵二爷又高了。
他醉态可掬的拍着心口,对赵立本傻笑道:“呵呵,爹啊,你老人这阵子过家门不入,可把儿子这里难受坏了。”
赵立本可不是他这种酒渣,虽然喝的不少,却依然神采奕奕。闻言冷笑道:“还好意思说,老子给你说的那些亲事,你但凡同意一桩,让老子管你叫爹都成。”
徐渭和吴承恩都听傻了,心说这老太爷是个猛人啊。怪不得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爷爷踹屁股呢。
“爹啊,儿子这一辈子什么都听你的,你就不能让我自己做回主吗?”赵守正带着哭腔道。
“别的事儿都你自己说了算,唯独这件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