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是留,是战是和?
于是,一个时辰后,一百多位府城的头面人物,便齐集于广济门的城门楼上,拜见新来的赵司马。
“司马,您把我们唤来有何吩咐啊?”见礼之后,一位花甲之年,气度不凡的老者问道。
身后的吴承恩赶紧提醒赵二爷,这人叫刘子兴,字宾之、号见湖,嘉靖二十年进士,历任浙江临海知县、兵部主事、车驾郎中、福建参议、四川建川兵备道、广西参政、福建按察使、广西左布政使等职,后托病退居乡里。
因为大明分南北榜取士,广东与浙直、湖广、江西、福建分享南榜的录取名额。这些省不是科举大省就是人口大省,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广东省拿什么跟人家争?所以除了广西云贵三个欠发达省份外,每科会试广东的录取人数都是全国最少的,而且基本集中在珠三角一带。
像潮州这种远离省城的州府,每科全府能中一个进士就是可喜可贺。上一位进士还是嘉靖四十四年中式,到了隆庆朝已经连续两科剃了光头。所谓物以稀为贵,潮州府的乡居进士,份量可比苏州府重多了。这刘子兴又是官位最高的一个,自然就成了说一不二的缙绅领袖,在潮州的影响力比知府还大。
这要是换作平常,这位刘老爷子是万万不会召之即来的。别说是同知了,就是知府上任,也得先到他府上拜会,得到他的认可才能坐稳了一府之尊的位子。
此番刘子兴降尊纡贵前来,表面上自然是因为巨寇曾一本兵临城下,必须要放下架子、精诚团结,共御外敌了。至于他实际上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见这位代表地方势力的前辈发问,赵守正不敢托大,忙深深施礼道:“本当登门造访见湖公的,真是失礼失礼。”
“非常时期,不必客套。”刘子兴深明大义道:“曾寇随时可能杀到城下,赵司马还是闲言少叙,咱们日后有的是时间亲近。”
“是,那下官就直说了。”赵二爷感激的点点头,便沉声对一众神情各异的狗大户道:“大体情况相信各位大人已经对诸位讲过了,无需本官再赘言。本官请诸位前来的目地也很简单——向你们借人借粮借钱借兵器,好带领大家守卫潮州城!”
赵守正说完后,城头却陷入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
豪绅们有的望天有的数蚂蚁,有的站着闭目养神,有的甚至满眼揶揄的与他对视。
就连那不动声色的刘子兴,也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所有官老爷召集士绅开会,不管缘由如何,说得多天花乱坠,目的永远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们出血。但这位状元公也太直白了吧,都丝毫不加掩饰,懒得把目的包装一下了。
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人家都是要么让他们出钱要么让他们出力,怎么到了这位铁尻状元这儿,就他喵的全都要了?
合着大家都不过了?放血不够,还得为他截肢?真是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儿!
要不是这帮人在府城家大业大,没法一走了之,早就下楼不伺候了。
“怎么都不说话呀?”见他们久久不语,赵守正又问一遍:“诸位是听不懂官话吗?”
“听是听得懂。”这次终于有人答话了,一个四十多岁,穿着圆领的男子冷冷道:“但我们小家小户,没人没钱也没粮食,更没有兵器,怕要让赵司马失望了。”
“是吗?”赵守正也不着恼,只微微一笑道:“那府库中的十万两银子,十几万石粮食,还有三千副盔甲、两千副弓箭,还有火铳一千支,都去了哪里?”
见赵司马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算烂账,城门楼上的气氛顿时愈加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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