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2 / 2)

不嫌脏的吗?”

再说她定睛一看,他下午也不知道在哪个泥坑里滚过,浑身上下全是泥,居然还敢用。

余海林能怕啥,还小声顶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余清音胡乱给他擦着脸:“我待会就把你给切了吃,看有没有病。”

又捏着他的手指看:“指甲自己剪到底。”

余海林最讨厌洗头洗澡剪指甲和掏耳朵等事情,不情不愿地象征性剪一点。

余清音不容分说给他按住:“再动剪到肉了。”

余海林扑腾着,却仍旧是姐姐案板上的一块肉,连睡觉的时候都委屈巴巴地缩成团。

跟流浪小狗似的,范燕玲给儿子盖好被子,又去女儿房间看。

余清音还在学习,看到人半点不分神。

范燕玲也没叫她,只是叮嘱“早点睡,都不长个了”。

余清音头动下,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她忍不住和未来做对比,心想真是润物细无声,微末之处连本人都难以发现。

也许只有切切实实站在过去,才能察觉到时间的影响力,然而世上几人有重来的机会?

她捏着书的手指微微发白,原地跳两下打起精神来,赶在新的一天来临前入睡。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和前一天的不同之处,大概是谁家放着哀乐。

余清音只觉得近在耳边,喝一口豆浆:“妈,谁啊?”

在村里,红白事跟家家户户都有关,范燕玲拿上馒头:“你三叔公,走了。”

三叔公?余清音已经不太记得这位长辈。

她上学的时候特意往那边走,只见支着帆布大棚,来来往往全是人,吆喝声四起。

白事自有一套规则,大家仿佛不用言明就各司其职。

即使是多年后,余清音仍旧弄不太懂这些。

她忽然琢磨起自己重生了,那上辈子估摸着该有个猝死的结尾,不知道父母有没有将她的遗体捐出去。

做决定的时候正好是她三十岁生日,还以为将来弟弟会是执行人,跟他打过招呼。

没想到走得这么早,估摸着父母应该很难接受。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会是个伤口。

思及此,余清音双目含泪,任由滚落至胸前,踩着自行车向前行。

县中的早晨喧哗,和往日比起来今天更甚,所有人都围在公告栏的分班表前。

作为初中的最后一年,学校按照开学考的成绩给毕业班重新做安排,讲句通俗些的,就是把想学的编成初三一班和二班。

两个班各六十人,往教室里一坐都快挪不开腿。

反正余清音站在二班门口看,只觉得空气都逼仄。

余景洪比堂妹出门早,已经选好两个位置擦干净。

他举着手挥挥示意,余清音就过去,才坐下猛地站起来:“怎么湿答答的。”

是吗?余景洪一抹椅子面:“哪有这么夸张,就是小水珠。”

又随手扯衣角擦两下:“现在行了吧?”

行什么行,余清音算是知道弟弟的德性跟谁学的。

她嘴角抽抽:“都是你带坏余海林。”

这话可得说清楚,余景洪:“分明是跟你,你小时候还拿报纸……”

还没说完,余清音已经掐着他的脖子:“闭嘴,不许讲废话。”

余景洪觉得她是真下死手,赶紧举白旗,咳嗽两声:“你知道吗,我坐这儿觉得特别怪。”

仿佛进了妖精洞的唐僧,老盼着悟空来救救自己。

余清音一点没觉得,她现在很喜欢变化,跟从前越天壤之别越好。

她感受着周遭的环境,还有那些若有似无打量的目光,昂首挺胸:“自己考的分,堂堂正正一点。”

说得也是,不过余景洪偶尔会有种分数不是自己考出来的错觉。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被吓到,看着书就愣愣地发呆。

但他才不会在妹妹面前露怯,清清嗓子:“此言甚矣。”

念没两天书就掉书袋,余清音捅他一下:“背你的单词。”

这刚开学就埋头苦读,余景洪:“太像书呆子了吧。”

完全不符合他的形象,万一将来考不好还很容易被嘲笑。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是天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可以了?

余清音瞪着他:“快点背。”

得,余景洪认命点点头:“你说的算。”

到底从口袋里掏出巴掌大的单词书来,翻开折起一角的那页。

兄妹俩旁若无人地学习,前后左右的学生为之侧目,心想书都没发下来居然就开始了。

此刻的众人不会知道,接下来的一年里,他们会比这更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