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烟揉了揉额角,懒得再同段承轩说话,只静静的等待着。
济世堂的伙计赶紧去药宅里取了干净衣服来给她,又来了位大夫去里面看着,顾茗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换了衣服,等不到鬼魅,就已经趴在桌案上浅浅的睡过去。
小伙计的一双眼落在顾茗烟身上,见段承轩沉着脸,尴尬:“王爷,这也是性命攸关,我们人手不够,这才…”
段承轩瞪了他一眼,将他剩下的话都给堵在了喉咙里。
走过去将人给横抱起来,七分小心,三分无奈。
怀里的人总是越来越轻,像是被这动作惊到,顾茗烟掀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便挪了挪脑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将人直接抱回了王府的无名院落,轻轻放下。
本该沉沉睡着的人却恍然睁开一双眼,笑盈盈的用指尖勾住了他的衣角:“是苏玉婉同你说,今日我去了六皇子府邸吧。”
“是。”段承轩索性坐在了床沿,可见她腰间并无那红绳木猫:“为何?”
“有开始,也总有个结束。”顾茗烟苦笑着,直接将段承轩给拉到身侧,抬起身子在他耳边轻轻的说:“若你再欺负我
,我便真的水性杨花去,皇子众多,可不缺你一个。”
段承轩的眼神一暗,还想顺势带着她同床共枕,云雨一番。
却见她面色苍白,只不过那双眼睛染了些笑意,只好收敛了下腹的邪火,脱了外衣钻到她的身边,将她揽住:“本王还想要个孩子。”
“顾子衿的孩子秋日便能落地了。”顾茗烟故意说着,却还是侧了身子,脊背紧紧的贴在对方的胸膛。
“不一样。”段承轩的声音轻轻的滑入顾茗烟的耳廓。
“有何不同,我同她都姓顾,是你的正侧王妃。”顾茗烟的声音也更轻了些,顺带着将自己往被褥里埋了埋,眼皮子更沉了些。
“睡吧。”段承轩将她脸上的被褥给拉扯到下巴,才收紧了手臂。
顾茗烟也有些熬不住了,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又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苏玉婉带走,耳边却变成了顾诚的斥责之声,白日的那些闲言碎语如同魔咒般刻入骨血。
她看见,段承烨和段承钰倒在血泊之中,双眼无神,唯有段承轩抱着苏玉婉站在她的面前,笑她稚气不知情,笑她良善亦可欺,更笑她无能害人命。
刹那间,一道银光刺透她的胸膛,血肉砸在她脸上、眼上。
猛然清醒,眼前明光片片刺痛了眼,她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脊背都被冷汗浸湿些许,青丝凌乱贴在脸侧。
而身边的男人也悠悠转醒,迷蒙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那双大手便将她给按了下来:“怎么了?”
看着段承轩那张脸同梦中的脸重叠,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她这小小的动作,倒是惊醒了段承轩。
“我不会再对你动手了。”段承轩清醒的将人给重新揽入怀中:“我会好好保护好苏玉婉和你的。”
不再动手…
但那几刀,早就落下了。
顾茗烟也跟着清醒了些,只嗤笑自己竟然还能被噩梦所扰。
她本该面不改色的赢得段承轩的宠爱,得到他的信任再搅乱这朝堂百事,可这梦魇总如跗骨之蛆,天炎的第一场雪在她的梦里,都是浓重的血色,似乎每每呼吸便能嗅到血味。
她救人无数,却救不下腹中骨血,亦救不下自己换自由。
微微出神片刻,她实在没法儿睡着,心烦意乱的翻身爬了起来,有些慌乱:“我去看看昨日的两个猎户。”
寻了个蹩脚的理由,顾茗烟急匆匆的离开。
段承轩也再无睡意,打理了一番起身,见到门口的成山,忍不住问:“她总是如此,看来是对本王有不少的意见,怕是心中还是有些想法。”
“王爷,这话可就有些不对了。”成山叹了一口气,将密信交到段承轩的手里,再继续道:“若是王妃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还对王爷您毫无芥蒂,那才是真正的有问题,王妃再如何聪慧,到底也是个丫头。”
听闻此言,段承轩沉着脸想了想,看来也只能慢慢来了。
只是苏玉婉和顾茗烟两人还真的是不对盘,略一犹豫,他便继续道:“让鬼魅继续教她武功吧,无事的时候就帮着她做些事情,不用日日看着了。”
“是。”成山点点头,跟着段承轩打道回府。
另一边,顾茗烟匆匆赶到了济世堂,其中伤势较轻的人已经醒了,一见到顾茗烟便大声道谢,惊得顾茗烟赶紧一手捂住他的嘴:“伤口还没好,吵吵什么?”
猎户倒是没想到她手劲儿还挺大,被噎了一下,乖乖的躺下了。
旁的大夫笑了起来,顾茗烟只好为他把脉,换药,那猎户见还要脱衣服,赶紧问:“姑娘嫁人了没。”
大夫黑了一张脸,顾茗烟却笑了起来,像是拍小孩儿一样
拍了下他的脑袋:“有家室了,之前帮你缝针的时候都看光了。”
那膀大腰圆的猎户闹了个大红脸,旁边的大夫想要说这位便是王妃殿下,奈何找不到时机,只能巴巴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