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 凌肃越准时睁眼, 看了眼睡在身边不着寸缕的齐巧姗,他意识到自己回了家。
空调的排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凉风轻轻地吹着。凌肃越将视线挪向窗外, 天空是灰蓝色的, 熹微的光洒进来, 一地冷清的的烟灰色。
褪去了昨晚激情的□□, 凌肃越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身侧的女人,忽然感觉到心底是一片空洞, 孤单无限地放大, 让他无所适从。
这样的感觉他时常都有,特别是清晨刚起床亦或者雨后的傍晚。
他长出一口气, 下床去洗漱。
从考上军校的那天起,他已经习惯了六点甚至更早的时间起床。
洗脸, 刷牙, 穿衣, 穿鞋,整理仪容仪, 一切的准备,均在十分钟内结束。
之后,走上自己的岗位。
凌肃越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牙刷在齿间反反复复重复着一个动作,双眼黯然无光。
收拾完自己,打开入户门走出家, 行走在大院里,清晨有点小风,气温还不算太热。
路过的人十有□□都会向他打招呼,他都微微颔首,露出友善的笑容。
等人走后,他收起满脸温和的笑容,麻木地勾着唇。
凌肃越快步走到父母家的洋楼下,上楼敲门,直到进门在沙发上坐下后,他那带着麻木的笑意脸才逐渐冷却,换上淡漠而又疏远的表情。
“老徐他儿子待的那个部队是不是离你们挺近的,听说又有个咱们北川户口的伞兵出事了啊?”这时,凌父从餐厅走了过来,“我都听人说了,老人了,皮了,开伞开晚了,摔断腿了?”
凌肃越随口道:“空降兵出人命年年有,这没什么稀奇的。”
“对了,你说老徐他儿子怎么最近不回去啊?”凌父坐在凌肃越身边道,“他们那儿怎么了?”
“不是他们那儿怎么了,是他惹事了。”
“啊?”
“酒驾。”凌肃越漠然起身,走到餐厅,从餐桌上抓了块西瓜吃了,一边擦着手一边道,“跟人半夜偷着开车出去逛,喝了酒嫖了娼,一时兴奋,回去的路上开着车撞树上了,副驾粉碎性骨折。”
“哟,老徐这家伙,他儿子怎么和他一个德行?”凌父感叹,“你是不知道,老徐年轻时候就这样,一休假他脑子里就是这些东西,没别的……多亏找了个农村媳妇,也不知道他那些破事。”
凌肃越扫了眼自己的父亲,这时罗姨端来早饭,凌肃越索性来到餐桌前坐下吃饭,然后随口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一个全是男人的地方,难不成还指望住着一群绅士?
连女人的影子都没有,绅士个鬼啊?需要绅士吗?
当然是怎么爽怎么来。
“你说,现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新兵,还有那群90后的新兵,怎么质量越来越差,都是什么些人啊,想想我们那个时候,唉……”凌父叹。
凌肃越扫了眼自己父亲,哂笑了声:“哪个年代不都一样,部队和监狱里,人才多,垃圾也多,垃圾也有可能是人才,人才也有可能是垃圾。”
凌父摇头:“不能这么说,以前的时候一个国企编制牵扯到住房、养老和一堆问题,你不是国企工人、你不是城镇居民户口,就不给你分房!多少父母为了这个转业安置和国企身份,才送儿子去部队的?”
凌父道:“如今政策开放,养老都能个人交了,编制还三天两头说要取消,当兵没那么大福利了,谁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去当兵啊?”
“有啊。”凌肃越咬了口油条,“徐叔他儿子。”
“他儿子……”凌父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三本都考不上,做生意也没那脑子,还在外面打架惹事……我告诉你,老徐不是想送他去部队,那是帮他避难!不然他准会有一天蹲监狱里去!我啊,还是喜欢咱们大院以前的环境!老徐这群都什么货色!”
凌肃越沉默,但还是认可地点了下头。
他所住的这所大院,原本不是整个北川所有军属居住的大院。
这座大院当年很小、很小……就像个家属院一样,满都是郁郁青青的梧桐树和六层高的一梯三户小矮楼。
当时这座大院只隶属北川北研究基地,也就是率属于军务的科研所。
在职的军人脱去军装之后,自身都是科研人员,平均学历硕士以上。
也许是因为父母和环境里都是志向远大的文化人,也许是因为身边最好的朋友和他们的父母都既有眼前的苟且和诗与远方,又也许是因为他最喜欢的姑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他凌肃越打小也有一颗无比清高的心。
他的理想是三十五岁之前,入伍,生孩子,为国家、为父母和为亲人们……为眼前的苟且而奋斗;三十五岁之后,离开体制、离开世俗、离开高楼大厦去遥远的边境处开一个酒吧,带着他的妻子和一只猫,安安静静地做调酒师,每天看着人潮人海,感受这个世界最原始的美好……为诗与远方。
于是,他打算就这么按着自己的规划一步步来——首先,入伍。
当然,他没有选择去当兵,当兵门槛太低,只会从最底层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