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大殿的角落里瞧见一个他分外熟悉的身影。他愣愣地看着,似乎不明白她为甚么要跪在那里,从前她一见到自己,不是立刻就过来陪着自己了吗?
朱麟动了动,似乎想要过去,朱南羡沉默一下,轻轻将他放在地上。
于是朱麟手握着只余一瓣花叶的红梅,一步一步走到奶娘跟前,十分疑惑地看着她。
片刻,他伸出手,认真地从梅枝上摘下最?后一枚花瓣,递到她跟前。
奶娘怔怔地看着朱麟,半晌,她垂下脸,开始慢慢地,不住地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下来。
朱麟歪着头呆呆地看着她。
他太小了,对任何人都没有戒心,不知谁会害他,更不知她方才喂给自己吃的枣花饼里放了夹竹桃粉,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他只知眼前的这个人,正如自己的母妃,父王,十三?叔,青樾舅舅一般,自他出生起就待他十分好,日日夜夜照顾他。
朱麟蹲下身,将这枚花瓣轻轻放在奶娘扣在地面的手边。然后小小一个人儿团起来仿佛一只懵懂的小兽,想要尽量低下头去瞧她的脸,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沈婧终于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麟儿,过来。”
朱麟回过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听话地回到沈婧身边去了。
宫前殿极其安静,仿佛所有的波云诡谲明争暗斗都在这一刻被小小的,单纯无垢的赤子之心涤荡干净。
看着沈婧将朱麟揽进怀里,朱悯达这才重?新对柳朝明与苏
晋道:“二位御史,继续审吧。”
苏晋看向奶娘:“还不说实话吗?”
奶娘泣不成?声,片刻后,她缓缓道:“回大人,奴婢招了,奴婢其实……是受皇贵妃娘娘与十四殿下指使。”
皇贵妃杏眼圆睁:“贱婢!你?竟敢信口开河诬蔑本宫!”
奶娘咬了咬牙道:“是真的,皇贵妃娘娘已布局很久了,好不容易才等来今日,她说她会把太子妃支走,让我杀害小殿下栽赃给十三?殿下,倘若栽赃不成?,就推给刚怀了龙嗣的淇妃娘娘。”
苏晋蹙眉道:“但那盒枣花酥原本是送去淇妃宫里的,是淇妃娘娘命人转送给宫前殿的璃美人,若照你所言,此事倘与淇妃娘娘无关,你?们如何确保那盒有毒的枣花酥送来了宫前殿?”
淇妃轻声道:“苏大人有所不知,妾身虽吃不了枣花枣子,但璃姐姐平生最?爱吃这个,皇贵妃姐姐她……”她怯怯地看了皇贵妃一眼,“她知道此事,想必她送来枣花饼时,就料到妾身回命人转送给璃姐姐。”
这时,十二王朱祁岳道:“不错,方才审案时,皇贵妃的确对淇妃宫中的动向了如指掌,想来正是知道璃美人在宫前殿。”
朱觅萧勃然怒道:“你?们都没脑子吗!此事若是我母妃做的,费如此大工夫,布这么一个局求的是甚么?!”
朱沢微不温不火道:“求的是甚么?你?方才诬蔑十三?时,不是早已透露了吗?你?惯来以半个嫡皇子自居,麟儿若死,必引得大皇兄与十三?内斗,倘若两败俱伤,他二人倒台,十七又不是你的对手,那大殿上的帝座,岂非是你朱觅萧的?”
朱觅萧咬牙切齿道:“方才栽赃朱十三?,你?朱沢微也出了不少力,怎么,现在见脏水泼到了本王身上,你?又来落井下石?!”
朱祁岳道:“本王倒是觉得七哥的话有些道理。”他说着,朝殿上一拱手,“还望大皇兄明察。”
四王朱昱深淡淡道:“恐怕还不止十四一人,今日一直跟着十四的老三?,老九,老十,大皇兄都该审过才是。”
然而这话出,三?王,九王,十王同时默不作声地与朱觅萧稍稍站开了些许。
朱觅萧目中阴鸷之色浓
郁如将起的风暴:“好,好!你?们现在都把矛头指向我了?你?们呢?”他抬手指去,“你?们当中,哪一个又没有夺储之心!哪一个不是巴望着朱悯达跟朱南羡同室操戈?!”
“朱觅萧!你?听听自己都在说些甚么?!”朱悯达道,“羽林卫,将他拿下!”
“是!”
两名羽林卫上前,一左一右将他制住,朱觅萧还欲说话,一名羽林卫上前,竟拿布巾将他的嘴堵了。
朱悯达冷着眸子看向众人:“此案审至此,嫌犯,涉案者?之众,品级之高,已不是本宫可以决断,一切还当交由父皇定夺,然父皇龙体抱恙,本宫今日,只做粗略处置——”
“府军卫。”
“在!”
“护送皇贵妃,十四皇子朱觅萧回重?华宫,把守宫门,在此案水落石出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宗人府。”
“臣在。”
“将皇太孙的奶娘以及后宫涉案人等一并押解回府,连夜审讯,明日一早,本宫要见到诉状。”
“臣领命。”
“羽林卫。”
“在!”
“钱煜残害后妃,罪不容诛,将他押往刑部,命沈拓亲审,辅以都察院柳大人,苏御史之见,此案不简单,限三?日,务必问清幕后主使。”
“是!”
朱悯达这才移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