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岑妃被诬蔑通奸,自尽于延合宫故所,尸体在房梁挂了五天才被人发?现,此后延合宫就一直有了闹鬼一说。
朱沢微一行人等刚到延合宫便听到里头传来阵阵渗人的笑骂之声。
仔细听去,不是疯了的皇贵妃又是谁?
故所旧殿已被折腾得狼藉不堪,皇贵妃蹲坐其中,指着岑妃的牌位尖利地嘲笑道:“我早和你说着宫里有鬼你不信,血债血偿,你做得?那些事,你尝不了,就变成厉鬼,钻进她肚皮里去了。”
旧殿里没掌灯,凉凉一寸月光自云头洒下,照着皇贵妃涂满脂粉的脸惨白渗人。
她说着,起身上前,抱着岑妃的牌位大笑一阵,又跌坐在地,似是中邪一般忽然将笑意收了,怒骂道:“她也是个恶人!她害了我,所以她怀了一个孽种,怀了一个恶鬼!她一定不得?好死,她要下拔舌地狱,要滚油锅,要——”
言语中虽未言明“她”是谁,但?如今的后宫中,只有淇妃怀有身孕。
朱沢微听了这话,沉声吩咐:“去把她的嘴堵了,抬回重华宫。”
两名侍卫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挟住皇贵妃,见她还在不断口吐怨咒之言,只好将她的嘴堵上,强行捆去了延合宫外。
朱沢微看着凌乱的内殿,阴恻恻地道:“还?不去收拾?”
他这话虽未看着人说,但?他身后除了宗人府的臣工便是亲军卫,唯独几个末等巡卫还闲着。
那名巡卫长正自走神,听了这话,忙不迭应了声:“是。”带着几名手下进入旧殿。
旧殿里暗沉无?光,只有巡卫长一人有火把,他将火把支在架上,半是疑虑半是不安地看了朱南羡背影一眼。
后宫巡卫一个卫队共十二?人,六人一轮班。然而,自他们在长留道遇到这个人,他便一直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们。
眼下后宫非但?有人失踪,还?传言闹鬼,他的卫队恍然间多出这么?一个人来,还?一直低垂着头不声不响,实在让人心头发寒。
朱南羡担心让那火光照到了脸,一直避在暗处收拾整理。
旧殿东角有一长案翻倒在地,他将案身扶起,不期然身旁一个年轻的小巡卫捡了香炉要
往长案上摆,蹲起之间借着月色一望,正好与朱南羡的目光对上,瞧清了他遮在盔檐里的半张脸。
小巡卫一下怔住,手中的香炉也惊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巡卫长唯恐七殿下斥责,先一步就骂道:“怎么搞的?!”
那命小巡卫却盯着朱南羡犹自愣怔。
就在朱南羡并手为刀,决定豁出去了的一瞬间,小巡卫却蓦地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回了句:“没、没事,属下绊了一下。”
巡卫长恼道:“当心些!”
旧殿还?未收拾好,外头有人来报:“禀七殿下,兰苑附近的巡卫找到了十二?殿下了!”
朱沢微瞳孔一缩:“在哪儿?”又问:“找到十三?了吗?”
“回七殿下,未曾找到十三?殿下。十二?殿下与两名鹰扬卫大人被捆在兰苑一处厢房中,似是中了毒,怎么唤都唤不醒,其中一名鹰扬卫的铠甲与头盔被人扒下来了,兰苑那头的巡卫说,他们第一回来搜兰苑时,是被一个瞧不清脸孔的鹰扬卫统领大人拦了下来,他们猜测……兴许是十三?殿下换了鹰扬卫的黑胄甲。”
言语间,朱南羡与一干巡卫收拾完旧殿,从朱沢微身旁退出宫门。
朱南羡听得这话,猜到这些侍卫应当是一发?现朱祁岳便已分人过来禀报,匆忙之中竟疏忽了被捆在柴房中,另一名与他对换了衣裳的巡卫。
可是,他们既然在兰苑找到了朱祁岳,就算一时被十二?殿下中毒分了神,不多时也会彻底搜查兰苑。
留给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那头,朱沢微已道:“传令下去,即刻让鹰扬卫自查!一旦发现十三?,一定要将他平安送回东宫!”
“是!”
朱沢微又道:“伍喻峥怎么还?没到?!”
另一名来回话的侍卫道:“回七殿下,方才去传伍大人的侍卫说,苏大人称故太子被谋害一案关乎国体社稷,一定要让伍大人写完证词才过来。”
朱沢微怫然怒道:“两个王爷一个中毒一个不知所踪,他苏时雨还有胆子提国体社稷?简直本末倒置,可恶至极!”又道,“伍喻峥没长脑子吗?后宫都乱成这样了,刑部是狼山虎穴?他出不来了吗?!”
朱南
羡知道朱沢微为何一定要伍喻峥来。
因为他要让这支只听从于他的亲军卫封锁整个后宫,甚至整个宫禁,他要在这重重宫闱中设下天罗地网,让自己插翅难逃。
可是自己跟的这支巡卫队是被朱沢微亲令随行的,若非朱沢微下令,自己若擅自离开,必定会惹人生疑。
朱南羡正自想辙,袖口忽然被人微微一拽,身旁那名已认出他的小巡卫忽然“哎呦”一声蹲伏在地:“这位兄弟,我方才搬东西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后腰,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朱南羡在巡卫长狐疑的目光下点了一下头,垂首蹲下身,就听那名小巡卫以仅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