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皇子府到紫禁城路经京城中轴线,一般虽说皇子府都在紫禁城周围,但也有距离远近之说。
时若先掀开马车车厢的帘子,悄悄打量着京城路上的繁华景象。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1],街边商贩们面容红润,老人步履轻盈,小孩笑意盈盈。
卖糖人的吆喝拉出长长的腔调,穿插在布满香气的市井里。
大启国富民强,所以在皇城根下也有浓郁的人间烟火气。
时若先看得出神,难得安静了下来,窗外的光撒在他如水的眼仁上,反射出柔柔的光晕。
谢墨赟顺着时若先向往的目光看去,那是摊前亲密的三口之家。
谢墨赟心里一软,“可是想家了?”
时若先点点头。
“想家乡的味道。”
但楼兰距离京城几千里,来去一趟途径周折,而且楼兰战败,大启轻易也不会让和亲公主回去省亲。
谢墨赟思考着该如何找借口让时若先回去,时若先幽幽地问:“你怎么不问我家乡是什么味道?”
谢墨赟还在刚才的情绪里,没有察觉时若先微妙的语气。
谢墨赟:“是什么味道?”
“桂花糕、梅花香饼、水粉汤圆、蟹粉酥、还有冰糖葫芦味的。”
谢墨赟气短。
看着时若先扒着车窗,照着路过的每个摊子的招牌念了一通。
“可惜,这些东西我再也吃不到了。”时若先擦了擦眼角,可怜兮兮地看着谢墨赟。
“没事的夫君,你不用在意,我只是偶尔想念家里味道,不会夜里偷偷躲在被里哭,也不会告诉母妃的。”
谢墨赟:“。”
时若先抽了抽鼻子。
“停车。”谢墨赟声音低沉。
五分钟后,时若先左手一个糖葫芦,右手一个蟹黄酥。
他左一口右一口,忙得美滋滋。
但两只手还是不够用,时若先又想吃水粉汤圆,只能把目光投向谢墨赟。
“夫君,我能为你两肋插刀,你能做一下我的第三只手吗?”
谢墨赟无奈:“你吃这么多不会难受吗?”
“不会,我从小到大最唯一特长就是吃。”
时若先又啃了一口蟹黄酥,心里感叹:还是华妃凉凉会吃,果然好吃!
谢墨赟妥协了,把碗举到时若先嘴边。
“吃吧。”又补充一句,“小心裙子。”
时若先看看左右手,又看看汤圆,没一个能舍弃的。
“借两只手吧,我实在拿不下。”
谢墨赟迟疑,“你是要我喂你?”
时若先酝酿了两秒,“在楼兰,都是我母妃喂我,可惜再也吃不到了,我不会夜里一个人哭,也不会告诉你母妃的……”
载满汤圆的勺子递到时若先嘴边。
看着时若先一脸幸福,谢墨赟哑然失笑。
丽妃赏的金银珠宝,时若先平平淡淡。
街边不值钱的吃食,却高兴地眉飞色舞。
谢墨赟又舀起一勺送到时若先嘴边,看时若先嘴角有糕点碎屑,顺手就擦了。
这时候倒是把自己洁癖的毛病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新婚那晚,谢墨赟也是这样帮时若先擦了嘴角。
时若先睁着眼睛,看向谢墨赟。
谢墨赟收回手,解释说:“嘴边有东西。”
但越解释越显得多余了。
马车车厢里的空气逐渐变得厚重起来。
谢墨赟清清嗓子,和时若先说:“和我你可以随便,但进了宫就要讲规矩,虽然你是楼兰公主,但宫规森严,你千万要上点心。”
时若先把脸从包着桂花糕的油纸里抬起来,“上什么点心?”
“。”
谢墨赟意识到,自己需要立刻教一教时若先。
好在路程才过半,否则谢墨赟真的不知道时若先会不会因为不懂礼节惹出事端。
进行一阵传授后,谢墨赟认为时若先基本已经掌握,于是问:“如果皇后说要赏你东西,你该给出什么回答。”
时若先认真思考,给出自己的独到见解:“还有吗?”
谢墨赟面色凝固。
“逗你呢。”
时若先粲然一笑,“放心吧夫君,我可是甄学优等生,你可别低估我。”
“如果遇到不知如何回答的,你就不用回答,你从外邦来,语言不通大家都会谅解。”
时若先端着下巴,“那我能不能就直接假装听不懂呢?”
谢墨赟眼底闪过惊讶,点头道:“也是个方法。”
然后时若先就沉默了。
谢墨赟:“你我之间就不用假装了。”
“我这不是在练习吗。”
时若先看着谢墨赟,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谢墨赟:“……真厉害。”
时若先嫌弃的语气里带着骄傲,“你以后要佩服我地方还多了,这才哪到哪。”
谢墨赟已经学会在该沉默的时候沉默。
不是为了躲避时若先,因为无法躲避。
适当沉默,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冷静。
自己的媳妇,自己的兄弟,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