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灯芯后,谢墨赟拉着时若先的手,一起把孔明灯向上一推,顺着风就吹上了夜空中。
明月和群星之下,这盏孔明灯徐徐上升。
夜幕低垂,像是一片柔和的黑纱,轻轻笼罩着所有庆祝满月节的人们。
时若先仰头看着,星月与灯就都坠入他眼中。
时若先带着笑容,转头和谢墨赟对视。
这个场景美得不真实,像是梦境。
谢墨赟眨了眨眼,不敢确会不会自己下一秒就会醒来。
时若先扑闪着睫毛,同时笑着伸手指向天空中的孔明灯。
“文武贝,你看,王八上天了。”
谢墨赟:“……”
好吧,他确定这不是梦了。
上一秒,时若先还活蹦乱跳地比划着飞天王八。
下一秒就忽然顿住,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受凉了?”
“没有吧。”
时若先吸了吸鼻子,又感觉自己鼻尖痒痒。
“啊啊啊阿——嚏!”
谢墨赟上前牵住他的手,凉的。
“还说没着凉,再等一会就该发热了。”
时若先鼻尖和脸蛋都泛着不自然的粉色,谢墨赟严肃道:“回府吧。”
“可我还没看到飞天王八要去哪……”
时若先的抗议无效,被谢墨赟伸手捞过来,搂着跳下来木台。
时若先一边抓紧谢墨赟,一边在谢墨赟耳边尖叫:“我说我要看飞天王八,没说我要变成飞天王八……”
谢墨赟:“宝贝,是飞天宝贝。”
望着他俩逐渐变小的身影,黑衣人心里只有两个字——完犊子了。
谢家老九已经不止是恋爱脑的问题了。
他在幕后辛辛苦苦多年,终于培养出来一个卧薪尝胆、坚韧不拔、才智双全的皇子。
好不容易熬到东宫空缺、皇帝病重,结果种子选手被和亲公主迷得五迷三道。
恋爱脑害人……
他把手里截下来的孔明灯转过来一看。
豁然一行“王八(爱心)宝贝”。
黑衣人额头暴出青筋。
“简直是一脉相承,和他爹谢大蛋一个性格!”
余光看到紫禁城熄灭半个宫的烛火,黑衣人抿唇。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无可奈何,把手中孔明灯向上一推,蓄力向塔下而去。
人生无常,即便是那么偏执疯狂的人,也要面对生老病死……
“哎呦我草,我的脚!”
黑衣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单脚绷着往下一级一级地跳。
*
紫禁城内,乾清宫中。
驱邪和安神的艾草熏出阵阵白烟,进进出出的仆人们被熏得难以呼吸,但还是不敢咳出声来,面色凝重地为皇帝送上汤药。
“拿走,朕不喝。”
“陛下,您不能拿龙体开玩笑啊。”
“朕说了不喝就是不喝,你拿朕的话当耳旁风吗?!”
被呵斥的太监乃是宫中资历最高、跟着皇帝最久的刘阐玉。
此时他都被皇帝骂得抬不起头来,宫中仆人更是面色凝重。
他们的皇帝喜怒无常,但往日还有政事处理,不常回宫。
如今病了,成日躺着也能刁难身边仆人。
后宫娘娘们倒是频频来求见。
但除了丽贵妃,皇帝几乎谁也不见。
刘阐玉观察着皇帝的面色,小心翼翼道:“陛下,可要请丽贵妃前来?”
皇帝皱眉,“让她来了无数次,也没引到他来……算了,让丽贵妃在宫里好好歇着吧。”
说完这话,一向杀伐果决的皇帝居然露出近似于挫败的表情,靠在枕头上陷入沉思。
良久,他和刘阐玉说:“去乾清宫还有紫禁城各个宫闱的树上找找,看有没有人挂在上面。”
刘阐玉还没来得及领命,忽然从窗外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声响。
皇帝黯淡的目光燃起幽幽的光亮。
“宫里的人都出去。”
他等的人,来了。
*
皇帝斜靠在盘龙绣凤的枕头上,周身各种金碧辉煌的用具,更显得他面色如纸,褐色的眼睛黯然无神。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皇帝不为所动。
直到清朗英气的声音响起。
“我还以为你已经要死了,我想来给你收尸,没想到来早了,你还是半死不活的。”
皇帝轻轻抬起眼,和眼前穿着一袭黑衣的男人对视。
他们两人都已经不再是意气奋发的年纪。
但是一个养尊处优,一个天资惊人,看上去都远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
皇帝面容如冰,病容更显得面无血色,只剩下骨子里的暴戾和冷漠。
“为了等你,我也不能轻易死了。”
“谢大蛋,你别等我,你早点死。”
黑衣人毫不留情,坐到皇帝对面熟稔地为自己倒茶。
听到这个熟悉的昵称,皇帝强撑着笑了笑,这一笑就扯得他胸口发痛,连着咳了好几声。
查字,被他认成大旦,这一叫就是许多年。
但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