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路过的李寻欢,当然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至于金九龄为什么不在……因为金九龄虽然号称名捕头,但他其实早已退出了公门,平南王府出事后,他才重出江湖、揽下了这案子。
事情一出,他立即赶往赶往广州府拜访平南王,据说已被平南王爷挽留,成了王府的新任主管,新官上任三把火,且忙着呢。兴云庄的犯罪预告出来,他竟顾不过来,只派了手下两个捕头先瞧瞧情况。
待到李寻欢被捕之后,金九龄飞鸽传书,表明自己已在路上,请诸位稍候。
那毕竟是从广州府到保定城……这一“稍候”,就候到了现在。
罗敷下船在广州府听见这传闻时,也差不多就是事发之后的那几日。她的脚程与金九龄相似,她到了保定,想来金九龄也快到了。
这段时间门之内,李寻欢一直都被关押在兴云庄之内。
与龙啸云这等没有出息、沽名钓誉之人混在一起的“英雄”,能是什么好东西呢?李寻欢落到这群小人手中,想必日子不大好过。
但他毕竟还有朋友。
他虽然交错了龙啸云这朋友、且怎么都死不回头对他的好大哥逆来顺受,但他毕竟总算还有几个真朋友——譬如说阿飞。
阿飞就在此刻来救李寻欢!
——白昼清明、夜晚漆黑;白昼人都清醒着、夜晚人却大都在睡觉,因而一般人都会选择在晚上动手。
但这样简单的道理,不仅动手的人能想得到,防守的人也想得到。所以,夜晚的守备反而要比白昼要强、夜晚的埋伏也会比白昼更加的多。
正午不同,正午是一天之内阳光最盛的时候,人的影子都是最短的,没有人想到他会在这时去救人。况且,大中午的,大家吃了午饭,正是昏昏欲睡时,防守不严密、可能还会去睡个午觉……
春寒料峭、冷风如刀。
阿飞从早上开始,就伏在了兴云庄对面的屋脊上。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是松中带紧,既不会太过紧张使得力气早早被消耗、也不会太过松弛以至于要动手的时候无法调整至最佳的状态。
他一动不动的蛰伏着,一双锐利的眼睛闪闪发光、野性勃发,使得他像极了一只在丛林中捕猎的豹子。
他观察着对面的兴云庄,兴云庄的大门洞开,门口很冷清,没有不想干的人在走来走去……但里面一定有埋伏,埋伏在哪里呢?他又该如何躲开这些埋伏?如何寻找到李寻欢之所在?
这时,忽然有人中气十足地喊:“喂,你小子给我下来!”
阿飞霍然回头!
屋脊之下的小巷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个雪肤乌发、身材高挑的女人!
她正懒洋洋地倚靠在巷墙上,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辫子,正似笑非笑地睇着他。
能这么高调出场的,不是罗敷又会是谁呢?
阿飞的右手立刻就扶在了剑柄上,冷冷地盯凝着罗敷。
罗敷黛眉一竖,怒骂道:“叫你一声你要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做事怎么这样凶悍!”
她的声音又高又脆,说起话来都不带喘气的,这一连串的骂声简直像噼里啪啦的鞭炮……还是挂在兴云庄门口放的那种鞭炮!
阿飞:“…………”
阿飞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劈头盖脸骂了十句。
况且,经此一闹,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有人意图潜入兴云庄。
阿飞翻身跃起、轻巧落到地面上,整个人只如一头高高跃起的黑豹,因四爪上厚厚的肉垫而落地轻灵无声。随即,他直起身,冷冷地盯着罗敷,目光简直可以直刺到人的血管之中。
他冷而简洁地问:“你是谁?”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手依然扶在剑柄上……如果那能称得上一柄剑的话。
罗敷双手抱胸,依然倚靠在巷墙上。
她懒洋洋地乜了一眼阿飞腰间门的剑,不答反问:“你就是阿飞?你来救李寻欢?”
阿飞冷硬地道:“你想阻止我?”
看他说这话的语气,罗敷不难猜想,假如她真的说了一个“是”字,或许阿飞就会当场同她厮杀起来。
“厮杀”这两个字用的都不大准确。阿飞的武功路数与荆无命极其相似,但荆无命有喜爱玩弄对手的毛病,阿飞却没有,他一出手,就是直刺咽喉的死招!
这种面对面的距离之下,罗敷并没有自信可以躲得开。
但她又不是为了阻止阿飞而来,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罗敷悠然笑道:“小李探花是何等人物?昔日能将一整个园子送与结义大哥,如今怎会为了区区几百万两银子杀人放火?让我相信李寻欢是绣花大盗,还不如让我信男人会生孩子。”
说出“区区几百万两银子”的时候,罗敷感觉自己异常的虚伪。
这话被任何一个有基本生活常识的人听了去,都能听出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可偏偏阿飞像个狼孩,对银子的多少根本没有概念。
一听这话,阿飞面色稍霁。
但他的语气依然又冷又硬:“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