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手帕,不甘心地问了一句,“若是阿娘还在,祖母还在,她们要护着我,爹可愿护我一回?”
这个问题明良英不愿意回答。
也不想回答。
面对跪在地上的长女,他似乎觉得这个院子让他喘不过气,逃也似地站起身,说道:“季家的人在前厅候着,阿枝莫要误了出府的时辰。”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容泪眼模糊地望着他走远的背影。
她就知道有了后娘便有后爹。
四岁那年生母病故,临终前大曹氏为她操碎了心,怕后娘待她不好,这才费心从娘家庶出的妹妹里挑了一位做续弦。
之后明良英遵循大曹氏的遗愿娶了曹三娘。
结果很遗憾,明容的日子并没有太好过。
人都是自私的。
特别是小曹氏有了身孕后,对她这个甥女的态度便微妙起来。
那时明容还小,知道没有生母护佑,只怕在后宅里长大都艰难。
所幸她是胎穿来的,虽然身子幼弱,心智却是成人的心智。
为了能得安稳,她绞尽脑汁在明老夫人跟前卖乖讨巧,终是博得老人家欢心,被要到扶风院照料,平安长大。
只是天意弄人,祖母为她这般操持谋划,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外头的张氏见明良英离去,匆匆进屋来。
她心疼地搀扶明容起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郎君可曾对小娘子说过什么?”
明容没有答话,只默默地拭去脸上的泪水,不知在想什么。
张氏扶她坐到椅子上。
陈婆子等人再次进屋,仆妇们捧了衣物,前来伺候她梳洗出府。
荷月上前阻拦,不让她们近身。
陈婆子冷声道:“贱婢,方才挨了一耳光还不长记性,若是耽误了出府的时辰,仔细你的皮。”
荷月瞪着她不敢吭声。
明容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声若细蚊道:“陈妈妈,我想见一见姨母,劳你请她过来一趟。”
陈婆子敷衍道:“现在夫人在前厅会客,不方便过来,小娘子有什么话,可说与老奴转达。”
明容垂首绞手帕,讷讷道:“我那嫁妆……”
陈婆子立马道:“这会儿季家治丧,那六十二抬嫁妆红艳艳的,若是带了过去,恐怕不妥。”
张氏着急道:“可是那些嫁妆是小娘子生母的陪嫁和老夫人亲自备下的。
“若说聘礼留下便罢了,嫁妆岂有留在娘家的道理?”
陈婆子斜睨她道:“季家来的丫鬟婆子皆是缟素,若明家抬着大红的陪嫁一道送过去,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戳脊梁骨。”
张氏哑口无言。
陈婆子动歪心思道:“今日小娘子先过门,日后择吉日再送也不迟。”
那六十二抬嫁妆可值不少钱。
除了器物外,陪嫁的金银首饰田产商铺皆是大曹氏与明老夫人留给明容的体己。
如果今日带不走,日后是怎么回事可就说不清了。
再加之府里还有两位姑娘,以后总归是要备嫁妆的,陈婆子是小曹氏的贴身侍婢,自然知道为主子做打算。
她到底仗着明容是枚弃子,府里无人替她撑腰,又年轻没经过事,态度很是强硬,催促她梳洗更衣。
一旁的荷月瞧得心焦,却无计可施。
正心急如焚时,明容忽地开口,语气柔弱,胆怯道:“陈妈妈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见她态度温顺,陈婆子当她被拿捏住了,缓和表情道:“今日带嫁妆过门着实不妥,小娘子……”
话还未说完,明容便低眉顺眼道:“我的罗袜湿了,劳陈妈妈替我更衣出府。”
陈婆子“哎”了一声,忙上前蹲下替她换绣鞋。
心中正暗喜软柿子容易哄骗打发,哪晓得明容轻颦眉头,幽幽道:“陈妈妈能靠近一些吗?”
陈婆子一头雾水靠近,万万没料到迎接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刮子。
那一巴掌明容下了狠手,只听“啪”的一声清脆,陈婆子被她打翻在地。
此举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唬住了,全都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荷月和张氏慌忙跪到地上。
屋里的其他仆人见状暗呼不妙,也跟着跪下不敢吭声。
陈婆子脸上火辣辣的,震惊地捂脸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那女郎仍旧是一副娇弱好欺负的模样,一双水润的眼睛人畜无害,用忐忑的语气问她,“陈妈妈什么时候也能替主子做主了?”
陈婆子心中震怒,却不敢当面发作,只咬牙道:“小娘子妄断了,老奴只是……”
明容轻声打断道:“我只想要回祖母备给我的嫁妆,今日就带走,你去禀报一声便罢。”
陈婆子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终是忍下了。
明容垂首委屈地摩挲掌心,有些疼。
她那小动作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不公允,看得陈婆子鬼火冒。
方才明明是自己挨了一耳刮子,该疼的反倒是那只白嫩如青葱的手!
陈婆子一口老血堵在喉头,咽不下也吐不出。
对方到底是明家的嫡长女,算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