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里太子生母是皇阿玛的元后,是嫡子,身份尊贵,一抓周就抓到了太子金印,为皇阿玛立为国之储君,是君;反观我,出生时母妃才是一个宫女出身的庶妃,连养育亲子的资格都不具备,为皇阿玛指给当时无子的佟皇贵妃养育。即便如今年过而立,也只得一个贝勒,是臣。
君臣之别比拟主奴。打小,不管人前多显贵,在太子跟前我都是奴才——太子不坐我不坐,太子坐,不叫我坐,我也不能坐。同样,太子有的,我不能有,太子没有的,不管是人,是物,乃至仪仗,尊号、荣宠一类,我也一定没有。
现在对太子,我自称“臣弟”,待将来,太子御极,我就得改自称“奴才”。
早年我也曾有过不甘心——毕竟连两千年前做奴隶的陈胜吴广都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况原就是凤子龙孙的我?
奈何现实让我低头。
不管大事小情,公私道理,但凡我跟太子有一点争执异议,在皇阿玛眼里都是我不晓事,是我师傅教导无方,我身边伺候的奴才口舌挑拨,一味地处罚我的师傅和身边人,也就是处罚我了,甚至于在太子不忿师傅夸奖我一句有天资,一脚将我踹下御阶,摔破头昏迷后,皇阿玛以“未劝阻’为由责罚太子周围人的同时也不忘以‘言辞不周’、‘伺候不周’的罪名捎带上我的师傅和奴才,以全太子脸面。
所以打小我便知道三纲五常,嫡庶尊卑是此世间法,不如法将为皇阿玛、太子摒弃,生不如死。
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就要首孝悌,次谨信地当好我的“儿臣”和“臣弟”。
过去三十年,我循规蹈矩,委屈求全——想到那个幽禁下院的妇人,我深吸一口气,摒下满腹的辛酸。
能为太子念念不忘的绮罗原有许多旁人都没有的好处,也是我一众妻妾里最得我心的妇人。作为男人,我纳绮罗三年都不能使她归心,根本是我自己无能。
现在,无能的我,为了太子所谓的圣名,又将诛杀忠心耿耿的高无庸了吗?
再还有胤祥,今晚他为我抱不平,甚至于殴打了太子,以太子一贯的脾性,必不会放过胤祥。
胤祥要怎么办?
思虑良久,我无奈叹息:太子荒淫无道,但能换一个就好了,胤祥就无碍了。
至于我自己,我苦笑:除非我,或者胤祥当太子,不然不管换谁,都还得死。
绮罗的烂桃花可不止太子一个。似老九胤禟就曾为了绮罗买江湖人刺杀我——一场厮杀,我府侍卫死伤大半。
十四弟胤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当时就在旁边,见我遇险,撒马跑开,赶去绮罗跟前献殷勤,就巴不得我赶紧死了,好兄死弟继。
“你看看你,”忆及过往,我忍不住对着脸前的空枕抱怨:“给爷招了多少祸事?现爷连命都要赔给你了——可消气了吗?”
没有回应,我也不管,自顾发愿:“不管你什么来头,爷都不许你魅君乱世,为祸天下,至于其间未竟的因果——爷阿玛兄弟,爱新觉罗宗室甚至于天下人欠你的烂账,爷都一身担了。”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
更别说绮罗曾拜我为师,跟我学佛,是我的弟子,我替她娶法号妙梅。
先我只废了绮罗庶福晋位份,这师徒名分可一直还在。
“即便这一世还不清,那就下世、下下世,生生世世,总之你既许了不辜负爷教诲,追随爷成佛的愿心,爷便不许你推脱,必要引领你同生佛国。”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往哪里去?
年过而立,我终于明白我这一世的缘起——度化绮罗,共业同修。
“高无庸!”
“嗻!”高无庸撩起半幅床帘问我:“爷,您要什么?”
“那个鹤顶红。”
“嗻!”
床帘挂起,高无庸转身呈来一只没标没签的浑白小瓷瓶。
巴掌大的小瓶子,握在手里,跟绮罗家常使的头油瓶一般小巧精致。
绮罗头油瓶里装的是金色芬芳的桂花油,这瓶子里装的却是杀人不见血的毒药。
摩挲好一刻,我方把瓶子递给高无庸:“告诉秦栓儿、秦锁儿,爷但有不测,伺候他们主子殉葬!”
秦栓儿、秦锁儿跟秦空儿、秦色儿一般是我的暗卫内侍,早年曾指去伺候绮罗。绮罗坏事后为我指为粘杆处太监,专职逮蝉扑蝶,维护府邸清净。
“爷!”高无庸惶然跪下:“您春秋正盛……”
呵,我听笑:我春秋盛就意味着皇阿玛老了,新帝要即位了。太子登基必然大赦天下。到时绮礼上表求情,太子顺手推舟与我一道圣旨放绮罗归家,我放是不放?
不放,即是抗旨,死;放,没两天,太子一准指个名目将绮罗接进宫去。我生不如死。
既然横竖是死,我何不死的得所一点?
“春花送与你们十三爷。”
春花是绮罗的陪嫁丫头,为人忠诚,颇具才貌,甚得胤祥青睐。不是绮罗搅和,早十年我就把人给胤祥送去了。
人死账不烂,我得兑现自己的承诺。
至于春花愿不愿意,甚至于为替她主子绮罗报仇作妖,祸害胤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