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暗了几分,阴阴幽幽,不由得让明黛心里发毛。
明黛偏头往外瞧,雨丝淅淅沥沥砸在紧闭的窗牖上,室外漆黑冷清,不见一丝光亮,恰在此时那蜡烛火苗又摇晃起来。
明黛默默收回目光,不敢回头,犹豫着探出素白纤细的手指,扶着妆匣慢慢转动,直到半扇窗户出现在嵌入妆匣的铜镜中,她飞快地瞥一眼,不敢仔细观察,深吸一口气,再瞥一眼,忽而白光突闪。
霎那间明黛从圆凳上跳起,三步并两步往里侧的架子床跑,慌慌张张的,脚尖绊倒桌腿,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跌在地上。
“轰隆——”
伴随着她倒地的声音,窗外电闪雷鸣,原来方才的白光是飞火。
地上铺的是坚硬的青砖,明黛这一下似乎摔得不轻,趴着一动不动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撑着胳膊慢慢坐起来。
飞火刺破夜空,室内忽明忽暗,少女惨白的面色留有一丝惊惧,一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续上水意,她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涌上鼻腔的酸意,起身拍拍衣裳,只是摔一跤而已,不碍事。
明黛使劲儿地安慰自己,可是她的真的好痛啊!
脑袋昏昏,胳膊痛,膝盖痛,浑身都痛,肚子也饿,她独自回到这座她亲生父母生前居住的宅子已有两日,宅子里空荡荡的什么吃食都没有,她也整整两日未进过食。
明黛瞧见自己身上摔得脏兮兮的,有些伤心,爬起来坐到床边,本就心情沉闷,偏那碍眼的蚊虫也来招惹她。
“啪!”她抬手打死叮咬她面颊的蚊子,看着掌心的血迹,满心酸楚,连蚊子都吃饱了!
雷声轰轰中,明黛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
与明家只有一墙之隔的西户蓦地点起灯来,“吱呀”一声,堂屋扇门轻轻拉出一条缝隙。
浦真钻出来:“大爷,你快听听,真有声!”
他话音方落,他紧紧扶着的门突然被人从里彻底推开,他没个防备,往前扑腾踉跄了几步才将将站稳,回头看,也不敢抱怨。
一个身形颀长挺拔的男子自门后走出,男子穿着件深青色圆领袍,腰束绦带勾显出他肩宽腰窄腿长的好身条,廊下挂着灯,暗淡的灯光下男子眉骨深邃凌厉。
“砰~”
不远处突然发出的声响。
魏钦下颚微抬,露出了隐在灯影下的面容,一双黑沉的眼眸冷漠而疏离,面部轮廓流畅,线条干净,当真英俊出挑的容貌,只是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锐气冲淡了对他相貌的注意力。
他目光淡淡扫过墙头。
原来是只野猫窜上屋顶,蹬落了瓦片。
浦真方才放下心,却发现那隐隐约约萦绕在耳畔的哭声仍未消失。
半夜听见这动静,着实让人胆寒,浦真心想他们三年未回扬州,这宅子也有三年未住人,不会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般琢磨,他心里越发觉得院子到处透着诡异阴森。
魏钦却是越过他径直往东墙走去。
浦真急忙跟过去,小雨未停,地面湿滑,荒草野花都冒到他膝盖了,他小声提醒着魏钦仔细脚下。
越靠近东墙,哭声竟越发清晰,浦真倒吸一口凉气:“是从明先生家里传来的!这……明先生家里不该有人啊!”
魏家门开在木樨街,是个三进的宅子,第一进是临街的门面三间的小二层楼,穿过廊道仪门便是第二进院,是个三间两厢式的院落,最后再带一个小花园。
而小花园到底的东墙便是明家的西墙。
“哎,若是旁的人家也就罢了,偏偏是明家,要真是明家闹鬼,那还真要去探探情况。”浦真紧跟着魏钦,嘴巴里嘀嘀咕咕,唉声叹气地念叨。
魏钦皂靴踏地,衣摆微掀,带起碾碎的花瓣,听着越发真切的幽咽哭声,他剑眉微挑,抬手示意浦真噤声。
随后转身伸手攀握青砖墙头,他这双手生得漂亮,手指干净细长,骨节分明。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一小截匀称结实的臂膀,不待人仔细欣赏,他已一跃翻墙而过,动作利落干脆,只发出细微的衣料摩擦声。
明黛一人哭得昏天黑地,哭的累了,停下来才觉得喉咙干涩。
正要唤百宜倒茶,她想起这已经不是甄家了,百宜也不曾真的来找她。
茶壶自是空的,明黛想起进门时瞧见庭院中东南角有口水井。
她擦擦眼泪,眼眸被泪水浸得水光潋滟,眼皮泛起红肿,小巧的鼻尖红彤彤的,细腻白净的面颊上也多出一个的蚊子包,无伤大雅,反而给她添了几分娇态。
她瞧窗外,雷电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外头黑乎乎的,好吓人。
明黛犹豫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转身拿起烛台,正燃着的蜡烛已经不足一寸,烛火逐渐晦暗,这已是她翻箱倒柜才找出的半截蜡烛,若是用完,她身无分文,也没有钱买蜡烛灯油。
想到这儿,她不经又是悲从心来,眉眼恹恹,幽幽低叹一声。
“哎~”
轻飘飘的一声叹息,在沉静的夜色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还真是只女鬼!浦真咬紧牙关,上前挡在魏钦身前,手里还高高握着一个从地上拾的用来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