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轻声喃喃说道。他并未说谎,不知为何,从那一日下山之后……或者说,从季雪庭开着玩笑漫不经心地告诉他,让他叫一声“雪庭哥哥”之后,他头便时不时地会开始隐隐作疼。
最开始那疼痛倒是勉强能忍,但随着时间流逝,头痛却变得愈发剧烈起来,随之而来,还有许多古怪至极幻觉。
有时候,宴珂明明还坐在纸马上,在崎岖不平山道上艰难前行,但恍惚中,他却觉得自己忽然间置身于一片冰冷漆黑牢狱之中,无数比冰还要冷刀刃正潜藏于他皮肉之下,无时无刻地切割着他柔软脏腑……
又有时候,他又会觉得自己仿佛化身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穿着古服,配长剑,正骑着白马,与另外一人缓缓行于桃花林中,强烈幸福让他感到阵阵晕眩,甚至产生了宛若饥渴般痛苦……
当然,更多时候,幻觉产生很轻微。宴珂坐在纸马上,刚好可以看到前方季雪庭——那人明明只是个穿着朴素白衣仗剑青年,可在宴珂眼里,季雪庭却时不时会幻化成一个锦衣华服,满身金玉俊美王孙。
偶尔,非常偶尔……
那个容貌俊美王孙公子身上衣衫会化为另外一种更加不堪入目衣裳。
脖颈与手腕上金环,脚腕上细细镣铐。
在宴珂幻觉中叮当作响。
而每到这个时候,宴珂便会觉得自己口腔内部似乎生出了怪物才有利齿,衣袖之下手臂上仿佛也生出了蛇龙一般厚实坚硬鳞甲。
……当然,这些都只是幻觉。
也只会是幻觉。
头疼消失间隙里,季雪庭依旧只是那个笑眯眯,平易近人又格外温柔白衣仙君。
而宴珂则是带着惶恐,神经质地抚摸着自己手臂。谢天谢地,他摸到也只是温热光滑,属于人类皮肤。
虽然先前季雪庭与那位鲁仁仙君便很是和气地嘱咐过宴珂,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他们。但不知道为什么,宴珂却一点都不敢泄露出自己如今身有癔症,产生了幻觉事情。
就好像在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警告着他,不可以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一旦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
就会……
【你怎么敢……】
【你怎么有资格……】
【你……】
冰冷,沙哑,陌生同时又无比熟悉声音,在他耳边发出了近乎癫狂嘶吼与惨叫。
……
“唔,我头……好……痛……”
一时之间,宴珂控制不住地将脸靠在了季雪庭肩头,口中泄出细细呜咽。
“你之前被山魈袭击时似乎便磕到了头,恐怕如今是旧伤发作了。”季雪庭柔声道,说完便将宴珂扶到了路边坐下。
犹豫了片刻后,季雪庭叹着气苦着脸,无比心疼地拿了一颗打折仙药,放在宴珂手中嘱咐道:“吃药吧。吃完药好赶路。
“啊?还要赶路?”
鲁仁听闻,有些吃惊地问道。
“季仙官,我看今天天色也有些晚了,宴珂公子又不舒服,不如我们便在这附近过夜好了。”
他打量着季雪庭,又看了看路边那位摇摇欲坠凡人贵公子,不由提议道。
按照鲁仁之前对季雪庭认知,他总觉得后者似乎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人。
季雪庭抬头看了看天,心中考量了一番,脸上带笑,眉心却有些紧绷:“我觉得我们还是快些赶路比较好。这一路走来虽说是风平浪静,可是吧……”
“可是?”
鲁仁一下子也紧张起来。
“我这右边眼皮实在跳得厉害——”
季雪庭继续幽幽说道。
鲁仁:“……”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气闷地反问道:“又是你那个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哈哈哈,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季雪庭见鲁仁表情有异,连忙搓着手,笑眯眯地说道。
那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是个飞升过神仙。
“季仙君,你明知道预知天机这种事,便是九霄之上玄穹之中上仙们也难有这等修为,那什么眼皮跳什么财啊灾,不过是无知凡人以讹传讹鬼话而已,凡人信倒也算了,你可是一名光荣飞升仙君,你怎么能——”
鲁仁还在说话时,那山道尽头,倏然吹来一阵强风,其中裹着铺天盖地凌厉浑厚妖气。
很显然,是有大妖来袭。
“……怎么……能……这么迷信……呢……”
鲁仁扭头看着那滚滚而来黑风,茫然地说完了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