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戏杂耍,同样的,也都是从骨子里喜戏,什么皮影戏,傀儡戏,青州戏……甚至就连祭神请命,也都与它处不太一样,拼的不是那祭礼丰厚与否,而是献到神前的戏台。
而眼前季雪庭与鲁仁所处的一条长街,正是通往瀛山山神庙的大路。
这两边的戏台子,也都是特意献与瀛山山神主的神戏。
“……只盼着山神主看了戏后心中欢喜,能早早发威才好!”
那热心人还在喋喋不休地祷告,却不知自己身侧两人,恰好便是正儿八经,根正苗红的瀛山山神主。
季雪庭与鲁仁听着那人解释,再看看面前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热烈景象,对看一眼,彼此都觉得对方表情十分凝滞。
“这些人胆子还真是大。”
鲁仁喃喃道。
季雪庭随即接口道:“……青州一地山神主位置空缺百年,这些人却这里大张旗鼓这般祭拜,只怕早已有邪神侵占神位,盗取念力香火。”
说到这里,季雪庭话头一顿,不由自主又看了鲁仁一眼。
无需多言,两人脑海里都影影绰绰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来不及多想,季雪庭立即带着鲁仁穿过拥挤的人群,朝着那这条路的尽头快步走去。
那街道到了末出是沿着山势一路向上的台阶,而台阶的尽头,正是被灯笼,戏台照得灯火通明一片灿金的瀛山山神庙。
只不过,这一晚上的神祭,倒像是把整座瀛城之人都吸引到了这里。
便是季雪庭与鲁仁再着急,步子也是怎么都快不起来。
两人正努力往前挤着,耳畔忽然传来几声熟悉的呼喝——
“雪君!”
“慈郎!”
鲁仁脚步不由一滞,下意识地往那戏台子上望去,正看着两个宽袍大袖,衣襟大开的男子在戏台上抱做一团。
接着旁白乃是一段婉约滑腻的唱词,只唱道:“巫山**深宫中,雪软莲深正当时。金泉水暖藕捣霜,化雪为浆到天明……”
这竟然是一折以雪君莲花为主题,额外拓展了一些特殊内容的……戏。
而围在那戏台旁边的人,似也格外多些。唱到格外露骨的段落时,那呼喝之声也特别高亢激昂。
待鲁仁听明白那唱的究竟是什么,不由呛咳一声,险些歪倒。
“岂有此理!伤风败俗!不堪入目!祭神的戏怎么能放这种,这种——”
他不由竖起眉毛气急败坏地呵斥道。
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便遭了旁人无数白眼奚落。
“外乡人懂个屁!”
“之前每次上这则戏,这仙坛里的香都燃得比旁的地方都要快,山神老人家他就是喜欢看这种!”
“就是!”
“我们给山神老爷献的戏,关你们这种外乡人什么事!”
……
“你,你们——”
鲁仁简直要被这些无知乡民气得额头上青筋直冒,正要开口大骂时,旁边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他。
正儿八经天庭册封的山神老爷一脸苦笑,连声道“算了算了”,就这么把暴跳如雷的鲁仁强行拽出了人群。
“季仙友!你看看他们!这,这像话吗?!真是不可理喻!”鲁仁依旧处于暴怒之中,忽然间看到季雪庭,不由皱眉,“这可是在胡乱编排你与……相关,而且还是这等下流唱词,就这么大庭广众地演出来,你不生气?”
季雪庭神色一片淡然。
“这有什么好气的,无非是凡人依照他们所思所想,以旧事为托,抒情话意而已,说是雪君莲华,可那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顿了顿,季雪庭忽然微微一笑,又道:“再说了,雪君也好,莲华子也好,早就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可……”
鲁仁本能地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一对上季雪庭如今神色,那些话不知为何,全部哽在了喉头,说不出来了。
偏生就在此时,随着两人前行,又路过了一座新的戏台,上面唱着的戏文听上去,竟还是与雪君莲华相关。鲁仁听到熟悉的名字夹杂在唱段之中,差点头皮都麻了,然而再细听一番,他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回总算不再是唱那等伤风败俗的东西,唱的乃是莲华子怒斩戾太子的故事。
这戾太子不巧正是三千年前宣朝最后一位太子,同时也是季雪庭的亲生哥哥。
这人在民间,无论是名声还是名气,自然都远不如悲情恋爱故事主角。事实上,在传说中他就是个狼心狗肺,阴沉残忍,不择手段的大恶人。国破家亡之时,他率先丢下了柔弱美丽的弟弟雪君自己先行逃了,不过他之后被莲华子以神通缉拿,强行压入了祭天台,千刀万剐之后凄惨而死。
……对于老百姓来说,倒确实是一出格外解恨解气的好桥段。
然而,鲁仁回过头来时,却发现季雪庭的神色,在那些观众的连声叫好中,微微有些发冷。
紧接着,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季雪庭袖中倏然飞出了一只摇摇晃晃的纸鸟,直扑那戏台。
纸鸟一顿扑扇之后,那一出戏也不得不在惊叫与慌乱中戛然而止。
“季仙官?”
鲁仁满脸迷茫,好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