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锦荣将油纸伞打在李枢瑾头上,面上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一如既往得云淡风轻, 声色却比以往温和了些许“世子, 回府吧,圣上差了人召您, 王爷王妃也甚是担忧你。”
李枢瑾神思恍惚,只低低望着地面, 目光空洞无神。
锦荣望着李枢瑾黯然的样子, 瞳仁微微颤动, 眸光划过一抹黯然,这样卑微的李枢瑾与在他小时鼓励他、照顾他、指导他习武学文、排兵布阵、矜贵骄傲的小世子判若两人,果真
情爱令人脱胎换骨, 可令人浴火重生,也可令人脆弱不堪。
他记得, 没有遇到唐家姑娘的武亲王世子矜傲清冷, 郎艳独绝, 是半个京都城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却没有哪个女子接近得了世子。
陌上公子世无双,可远观不可亵玩,却没想到有朝一日高高在上的武亲王世子也失魂落魄至此。
遇到唐家姑娘, 娶了世子妃后, 世子性子变得鲜活,坚定,终于对待背信弃义的大将军夫人不再优柔寡断, 这是锦荣愿意看到的、欣喜看到的。
可,他却没想到,世子也更加脆弱,世子妃唐媱犹如握住了世子身上那根最坚实也最致命的肋骨,只需她晃了晃手便可一瞬摧毁世子
锦荣眸光闪了闪,如果情爱便是如此,为此,他只愿“抛却情与爱,比生无心无情,无坚不摧。”
“世子。”锦容低头望着狼狈的李枢瑾,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弯腰恭敬道“世子,回家吧。”
看着李枢瑾垂头暮气沉沉的样子,锦荣心中一痛,他慢慢伸出手落在李枢瑾的额前半空中,缓缓道“世子,臣听说圣上找您,是唐公意欲拜见圣上,为求世子妃与您和离。”
李枢瑾猛得抬头,双目瞪圆恨恨得望着锦荣,不可置信得急声道“真得”
“嗯。”锦荣缓缓点头,他面色清冷沉静,又将手掌朝前伸了伸,轻声道“世子,起来吧,你当前要做的事情很多,于此呆着无用。”
李枢瑾怔怔得望了望摊在自己右前方的手掌,半响,他伸出手搭在了锦荣的手掌上,撑着自己缓缓起身。
膝盖疼痛感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锦荣及时拉住了他,扶着他起身。
李枢瑾站稳,又转身定定得望着漆黑色的大门一眼,目光凄苦,唇角清晰可见带了些血丝,垂在身侧的双手克制不住得颤抖。
锦荣将雨伞尽数架在李枢瑾的头顶,一手从怀中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望着失魂落魄的李枢瑾出声道“世子您看,破镜可以重圆。”
李枢瑾愣愣得转头望着锦荣手里的镜子,巴掌大小,隐隐闪着一种银光,低头间光鉴照人。
锦荣将手中的镜子朝前递了递,声音又平又稳,明明此时说着安慰人的话,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他道“玻璃镜,臣前两日考察坊间偶得,高温炼炉中,两块碎玻璃浴火重生,破镜亦可重圆。”
“浴火重生,破镜重圆”李枢瑾接过玻璃镜,指腹摩擦着光鉴平滑的镜面,凤眸微微眯起,神情肃穆陷入了沉思。
半响,他突然神色滑过一抹惊喜,眉宇间刹那舒展开,恭敬得弯腰朝着锦荣深深一鞠躬道“谢谢你,锦荣。”
说罢,他大跨步匆匆离去,骤雨如幕,他身姿挺拔行在雨中,步伐坚定,却仿佛隔开了万千雨帘,带着一往无前的勃勃生机。
锦荣站在原地静静得望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突然他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弯弯的弧度,眉眼里带了些细细的笑意,整个人熠熠生辉,俊秀独绝。
一夜一晃而过。
翌日清晨,云销雨霁,霞光浸染。
唐父四五更时便出门了,匆匆朝着宫门赶去,今日七月初二,按制没有早朝,唐父想着一早就去拜见圣上。
昨晚,门口遇到李枢瑾之后,他让唐母向唐媱旁敲侧击,试探唐媱的态度,可唐母回房后长吁短叹,神色愁苦,唐父便知女儿心意已定。
唐父跟着宫中的引路大太监,沿着长长的甬道缓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甬道上鲜有行人,寂静得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唐父脑海中不断闪现唐媱昨日梨花带雨的样子和平日里她喜笑颜开的娇容,他握着自己的双手,心绪越来越坚定。
为人父,他只祈自己的一双儿女康健喜乐,为此他愿穷极一声荣华富贵,上下求索。
到了御书房门口,引路太监躬身致意后退下,唐父抬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深深吸一口气,摆了摆衣袖,正了正神色方才朝前踏过门槛。
“草民唐元拜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唐父低头朝着室内深深一鞠,朗声道。
他话未说话,皇上李彦璋已从书案后起身扶住了他,笑吟吟道“唐公多礼了,您义捐国库,救济万万人,是大旭之恩人。”
大旭当今全国上下两万万人,唐父不计平日里的义捐义施,前段时间一次性捐国库六万万金,稻谷八万万斗,可供的大旭阖国不惧三年洪涝干旱之灾,出手之阔绰,举国震惊。
李彦璋含笑着挽起唐父,挽着他的胳膊笑容和煦道“况且,说来唐公与朕也是亲家,小瑾自幼没了父兄,朕这叔父便是父。”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