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蝶的幻象。
幻象里的谢九思喜珍宝华服,右耳上有一个由红色翎羽和昆仑玉制成的耳坠。
每每夜里隔着烛火看去,衬得他雪肤乌发,说不出的勾人心魄。
起初白茶以为他是受到了谢沉的影响,后来白傲天告诉她,神识影响不了人的喜好。
他是喜欢的,只是他不是幻象里那个娇生惯养,千娇百宠长大的凤山少主。
现实中的谢九思是剑宗的大师兄。
他需要成熟稳重,光风霁月,尤其是在这样重苦修的地方,他不能放纵自己。
所以他总是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白衣,再无其他颜色。
真可惜,这本该是最适合他的生辰礼。
白茶叹了口气,“师姐,其实我今日来不单单是为了让你帮我把这块玉的杂质清除,我还想找你商量下……”
“送谢师兄什么生辰礼?”
她见白茶点了点头,操纵天赋的手一停,火焰倏尔回流在了她掌心,最后湮灭不见。
“我觉得这件事你用不着太纠结,谢师兄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对自己的生辰并不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甚至很讨厌过生辰。”
“所以你为他大操大办,或是太过慎重反而适得其反。”
说到这里风停雪眼睫一动。
“你忘了去年在他生辰的时候给他做了一晚长寿面,说是按照凡尘的习俗生辰当日是要吃长寿面的。他虽然吃了,但是之后不是让你日后别再这样做了,还说修者寿命太长,生辰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纪念的意义,让你不要再祝他生辰快乐了吗?”
这件事还是白茶告诉风停雪的,她当时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惹了青年生气,所以来找同为仙门的风停雪想要问下原由。
而这个原由她也是最近才得知。
不是风停雪的错觉,谢九思的确很不喜欢过生辰。
在没有进入庄周梦蝶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存在是罪孽的,是不被世人期待的。
对一个认为生而有罪的人来说,生辰对他除了提醒自己曾被父母,被族人抛却的这一残酷的事实之外,不会给他带来丝毫的喜悦和快乐。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白茶觉得他不会再那么排斥过生辰。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去试着破石,给他当生辰礼。
然而经过风停雪这么一番提醒下来,她又觉得自己或许想的太简单了。
或许谢九思不再认为自己生而有罪,不再那么讨厌生辰这件事,但是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天将下惩戒的时候。
也是卫芳洲和谢沉双双殉情的日子。
生辰于他来说,似乎也不是那般愉快了。
犹豫了许久,白茶决定还是不要送什么东西为好,等到谢九思完全从那段过往中走出来了之后,她再为他补上也不迟。
就跟他所说的一样,修者寿命绵长,他们也来日方长。
不过不送东西了,也总得说一声生辰快乐。
毕竟今年可是青年满百岁,在凡尘可是大寿中的大寿,她实在做不到当个寻常日子,什么也没发生。
谢九思生辰当日,白茶从秘境修炼出来后径直御剑去了主峰。
自从上次灵山时候青年觉醒后,为了完全压制住血脉,他这段时间都在闭关修行。前两日才出关。
傍晚时分,夕阳橘黄。
谢九思住的地方在落日崖方向,余晖温柔洒在山林,四周静谧无声。
白茶走到青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并没人回应。
修者用不着睡眠,因此谢九思除了静修之外,平日里大多都在竹林那边练剑,夜尽天明才回来的情况并不少见。
想来这段时日一直闭关没怎么活动筋骨,他手痒,又去了紫竹林那边练剑了吧。
她这么想着,折返方向往竹林那去。
谢九思练剑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地方,然而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白茶在紫竹林里找了几圈,别说人了,就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怎么回事?难不成出了什么岔子又回去闭关了?
正在白茶纳闷儿,见天色已晚,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
不远处隐约有清泉落石的声响,紧接着是潺潺的水声,不似溪流缓缓,像是有什么东西拨动一般。
她心下一动,循声往那边过去。
竹叶月下影婆娑,光亮细碎斑驳。
晦暗明灭之间,白茶拨开树叶,有水珠顺着叶脉滴落,紧接着一片氤氲的雾气覆上了她的眉眼。
隔着雾霭,她隐约看到了一片灵泉。
灵泉之中一个熟悉的轮廓勾勒其后,月华一般的长发柔软如绸,粲然的金眸有星辰流转。
谢九思双手轻搭在白玉石上,上半身往后微仰靠着,象牙般的脖颈白皙如雪,水珠顺着他的喉结滑落,最后暧昧地隐没在了胸膛。
他的眼尾泛红,冰冷的水泽却把他的面颊晕了一片绯色。
如远山的眉宇轻皱,薄唇压着,却还是能从唇齿之间听到溢出的细碎声音。
他好像很难受,但是……并不痛苦。
白茶瞳孔一缩,不为别的——
这个样子的谢九思她见过,在幻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