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
——《礼记》
子时一过,礼部、太常寺还有常驻皇陵的官员、陵户便轻手轻脚的忙碌开了。譬如在祾恩殿各陈设牲犊酒醴、香烛制帛等物;在方泽坛摆设祭坛、灵幡、法器、牌位……
总之请神的请神,摆桌的摆桌,列队的列队,无声无息为皇帝祭祀做着准备。
朱元璋父子也早早在北壝门外的金殿中等候了。
卯时,太常卿便进来请道:“皇上,吉时快到了,请和殿下移驾方泽坛吧。”
朱元璋却纹丝不动道:“不急,再等等。”
“是。”太常卿哪敢废话,只好蹑手蹑脚退下,在外头等待。
外头天光亮起时,见金殿内还无动静,他实在等不下去,只好硬着头皮再次进去相请。
“皇上,吉时已到,再不移驾怕要耽误祭祀了。”
“不急,再等等。”朱元璋却依然不起身。
“父皇,时间确实不早了。”朱标也帮着劝道。
“耽误一会儿没事儿,咱家里人还没到齐呢。”朱元璋拢一拢宽大的青色袍袖道:“你爷奶肯定也想多见几个孙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呢?”
“父皇是说?!”还蒙在鼓里的太子一下站起来。
“嗯。”朱元璋高深莫测的一笑道:“他们应该快到了。”
“你不早说!”朱标话没说完,转头提着袍子跑出去。
“早说了就是这结果。”看着儿子消失在殿门口,朱元璋苦笑道:“一个人坐这儿,很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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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一口气跑出皇城,过去金水桥,又跑上长长的神道,便看到远处棂星门下,走进来五个穿着祭服的亲王,不是他五个弟弟又是谁?
“老……”朱标想要大声叫他们,却喉头颤抖,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大哥!”五个弟弟也看到了太子,马上撒腿狂奔过来。
暌违大半年的兄弟们,终于在神道中央,三十对石像生的见证下,终于重聚了。
“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朱标尽全力伸长了胳膊,想把弟弟们都抱在怀里。
“大哥,呜呜……我们想死你了……”兄弟六个抱成一团,痛哭失声。
远处金水桥上,朱元璋擦了擦眼角,回头看看自己父母的大坟头,咧嘴笑道:“爹,娘,高兴吧?咱老朱家又人丁兴旺了。”
说完便转身吩咐道:“让他们赶紧过来,误了吉时,他们爷奶会怪罪的。”
“喏。”太常卿恭声应下,心说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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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风飒飒,皇陵祭无声。
卯时三刻,皇家祭祖大典正式开始。
陪祭百官皆着青袍,在方泽坛前整齐列队。仪式庄严,没有奏乐。
仪式开始,典仪官唱:“执事官各司其事。”
内赞官唱:“位。”
朱元璋便神情肃穆的登上祭坛。
太子落后他一个身位。
在太子身后,是秦王、晋王、燕王、吴王、楚王。
再往后,才是韩国公率领的勋贵公卿,文武百官……
各就各位后,内赞官唱:“上香。”
朱元璋便至香案前,担任执事官的中山侯汤和捧上香盒,请皇帝三上香。
完毕,内赞官唱:“行四拜礼。”
朱元璋便退后半步,在御案前,对着父母的陵寝,缓缓行四拜叩头之礼。
众皇子和所有陪祭官也跟着行四拜叩头礼。
起身后,内赞官唱:“奠帛。”
执事官便捧帛至御案前,然后跪奉给朱元璋,朱元璋接帛献于御案。
内赞官唱:“行初献礼。”
朱元璋又行叩拜礼,同时所有陪祭官也行叩拜礼。
内赞官唱:“读祝。”
由读祝官跪读祝文,朱元璋及陪祭官都跪听。
“维洪武八年孝子皇帝朱元璋,敢昭告于皇考仁祖淳皇帝圣灵曰:
“昔我父皇,寓居是方,农业艰辛,朝夕旁徨,俄尔天灾流行,眷属罹殃:皇考终於六十有四,皇妣五十有九而亡,孟兄先死,合家守丧。
“田主德不我顾,呼叱昂昂,既不与地,邻里惆怅。忽伊兄之慷慨,惠此黄壤,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
“既葬之后,家道惶惶,仲兄少弱,生计不张,孟嫂携幼,东归故乡。值天无雨,遗蝗腾翔,里人缺食,草木为粮。
“予亦何有,心惊若狂,乃与兄计,如何是常?兄云去此,各度凶荒。兄为我哭,我为兄伤,皇天白日,泣断心肠,兄弟异路,哀恸遥苍。
“汪氏老母,为我筹量,遣子相送,备醴馨香,空门礼佛,出入僧房。居未两月,寺主封仓,众各为计,云水飘飏。
“我何作为,百无所长,依亲自辱,仰天茫茫,既非可倚,侣影相将,朝突炊烟而急进,暮投古寺以趍跄,仰穷崖崔嵬而倚碧,听猿啼夜月而凄凉,魂悠悠而觅父母无有,志落魄而佒佯……”
听到这儿,朱樉朱朱棣朱橚朱桢几个,已经哭成了泪人。这些原是哥几个早就耳熟能详的事迹,但经过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