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啊,是海城来的信吗?”杨父往后退两步, 站在路边。
“是嘞, 钱谨裕寄给杨杏娜的信。”自行车缓缓停在杨父脚边, 邮差将封信递给杨父。
杨父盯着信封上的名字, 刚硬的脸上露出笑容,“辛苦你了, 小李同志。”
“不辛苦, 送信是我的工作, 我去其他地方送信了。”邮差员双手放在嘴边,哈出一口白气, 躬起身体骑自行车离开。
杨父目送邮差员离开, 攥住信回家见女儿、老伴。
院子里响起时轻时重的脚步声,杨杏娜知道父亲回来了。她低头咬断线,拿起蓝色棉袄疾步窜到父亲身边, 催促父亲:“爸,你试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我改一改。”
杨父笑而不语, 摇了摇手中的信。
杨杏娜立刻将棉袄擩到父亲怀里,眼睛弯弯慢慢从父亲手里抽出信封, 反反复复看信封上的地址, 忍不住笑出声。
信封差点被她盯出一个洞,她才撕开信封,掏出信纸。和她想的一样,丈夫恨不得她立刻飞到海城。杨杏娜一字一字读信, 突然她瞳孔放大,慌张打开门惊叫道:“爸妈!”
“怎么了?”杨母被女儿惊恐的表情吓到了。
杨父紧张地看着女儿,难道女婿不赞同女儿去探亲。
“谨裕信上提到他父母、兄嫂在海城,要带我去见他父母、兄嫂。”想到母亲和奶奶相处的场景,杨杏娜有些害怕和公婆见面。
杨母无奈地戳傻闺女的脑门:“谨裕提出带你去见亲家,说明他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不用惊慌。”
听到母亲解释,杨杏娜嘴里仿佛含了一块糖,甜味从口腔传到身体每一个角落,身体如同泡在蜜罐里一样。她继续读信,突然瞳孔缩小:“爸妈,谨裕配偶一栏怎么写的是未婚呀。”
她举起第二张信纸,气的眼睛冒火花。村里有些人总是在背后嚼舌根,说谨裕迟早回来跟她离婚,这下可好,谨裕不用回来办离婚手续,想要和谁结婚,她管不着。
他亲自带女儿、谨裕去民政局办理结婚证,谨裕配偶一栏绝对不可能是未婚,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行,他找子健帮忙调查这件事。杨父将棉袄塞给老伴,腿一拐一拐往外走。
杨杏娜把信揣进衣兜里,推出二八杠自行车追出去,跑到父亲身边道:“爸,谨裕让我们去找子健叔,让他开一份证明,谨裕要拿证明重新建档。”
“嗯。”杨父费劲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女儿推自行车跑出去,杨母猜到父女两要到县里办事。她跑到房间拿出两条围巾,一副手套追出来,帮女儿、丈夫系上围巾,见女儿乖巧地戴上羊皮手套,才放两个人走。
杨杏娜轻车熟路到崔子健工作单位,自行车被她锁在树上,父女俩不费工夫在办公室里找到崔子健。
崔子健倒一杯茶递给老战友,拿橘子、抓瓜子给侄女,他嫌弃费事,直接把果盘塞给侄女。
“杏娜,档案的事交给爸处理。”杨父将信递给子健,把女儿推出门。
“诶?”杨杏娜摸不着头脑,和她有关的事,为什么不让她听啊。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父亲‘碰’一下关上门。
“谨裕猜测今年夏天县政府发生一场bao乱,导致他的档案遗失几张纸。”崔子健神情越来越凝重。
杨父情绪被老战友影响,深思道:“子健,信有问题?”
“谨裕配偶栏信息缺失,连照片也遗失了,幸亏谨裕提早发现照片没了,偷偷补了一张照片放进档案里。”崔子健将信放在桌子上,指尖轻轻点信纸。
“你的意思是不管什么人在谨裕的档案里放进自己的照片,可以代替谨裕上大学!”杨父陷入深思。
当前他们要搞明白是否只有谨裕的档案出现问题,是否有人冒名顶替上大学。如果存在冒名顶替的情况,必须查清楚顶替人的成分,绝不允许一个敌对分子顶着贫农的身份隐藏在大城市里。
两人深入讨论档案的事,果盘里的橘子、瓜子被杨杏娜吃完,杨父走出办公室。
“杏娜,叔和谨裕学校联系,一定把你的名字写在配偶栏里。”崔子健保证道。
“谢谢叔。”杨杏娜抱拳道谢。
崔子健和杨杏娜聊几句,送走父女俩,立刻着手调查档案的事。
父女俩回到家里,一家三口商量杨杏娜什么时候动身去海城,最后杨父决定让女儿周五上午走,晚上女儿、女婿碰面,周六、周日女婿有时间带女儿参观海城,也不会打扰女婿上学。
大后天女儿乘火车去海城,杨父找大队长在介绍信上签字、盖章。家里有三百四十块钱,他准备给女儿两百四十块钱,他们留一百块钱,应对突发状况。
——
次日,杨老二的小女儿杨慧美回娘家,围坐在墙根上闲聊的大娘们热情的招呼:“慧美,又带什么好东西回娘家看你奶?”
“没什么好东西,一袋奶粉、燕麦片。”杨慧美提高音量回答,没有放慢自行车速度。
村民们目光追随杨慧美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老杨家风水真好,慧美嫁到县里,杏娜嫁给大学生,搞不好以后成了市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