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呢。
皮肤科在医院外的一个单独小三楼里,她在那儿呆了一年多,日子就过得挺舒服,也不是很忙。
听说到其他科室轮转就会很忙碌的了,她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这个点大家都刚吃完饭回来,电梯好似每层都停一下,到了顶层才下来。
总算到了陆时颖这层,她却脚步一顿,望着里面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医生迟疑道,“……洪棒棒?”
洪棒棒睁大双眼定在了原地。
他自认为在互联网上掩藏的很好,每次都戴着口罩,还精挑细选一副平光眼镜来着。
而且粉丝才那么几百个,还从来没有被人认出来过呢。
他今天没戴口罩,也没戴那平光镜,正准备下楼去外面吃饭,怎么就……
还是不要被人认出来比较好吧……?尤其是不要被同事认出来。
“什、什么?”洪棒棒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听不懂。”
“真是你呀。”陆时颖一听声音,立刻确认了,还上前了一步,侧过头看他的胸牌,“普外科,洪邦。”
她笑起来,“你的艺名起的也太随便了,多容易掉马呀。”
被她突然靠近逼退在电梯角落的洪棒棒:……
-
夜幕降临时格外安静。
月如孤灯,星星寂寥,通通被安静吞噬掉。
陈闻也发现自己听不到了之后,变得很黏人。
视觉、触觉、嗅觉、听觉、味觉,曾经一切被认为理所当然而忽视的感官,骤然失去其一,生活便瞬间颠覆,一切都变得难以忍受。
明明拥有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感恩,更没有细细感受。
他每分每秒都想念许馥,身体的残缺像空了个洞,只有她能帮他填补。
在听不到之后,更希望能够看到她,希望她一刻也不要离开他的视野,甚至希望能够贴近她,嗅她的发香,触碰她温热的肌肤。
好似只有她,能够抵挡心口毫不客气地往里灌的冷风。
陈闻也停下了手中的笔,托着腮发呆。
她到家了吗?
在做什么呢?
去约会了么?
今晚她还可以陪他视频吗?
她临下班前还来查了房,嘱咐他晚上要乖乖睡觉,他点头答应了,正犹豫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她却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起身离开了。
而他根本无法从那安静的世界中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能听到就好了。哪怕只言片语,至少也能够知道他能不能帮得上忙。
而不是像现在,废人一个,不拖累她就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陈闻也今晚心神不宁,完全睡不着觉。
她还好吗?
手机调成震动模式,就放在手边,却非常安静。
他终究还是拿起了那手机,发出去了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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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下班时,许馥被调了晚上的急诊。
原来晚上排急诊的梁医生老婆住在楼下妇产科,比预产期提前了快一周发动,他心神不宁地在科室转来转去,惹得陶教授心烦。
“没事,应该没事,”梁医生踌躇着,“医生说……”
“快下去吧,”陶教授嫌他啰嗦,“这儿少了你也能转,楼下少了你等着秋后算账吧。”
说完,给许馥拍了个电话来,许馥一听忙道,“我顶着就行了,梁医生快下楼吧。”
梁医生这才匆匆离开。
于是许馥意外迎来了让她印象极其深刻的一夜。
患者颈部被砍伤,鲜血疯狂地涌出,她大脑一片空白地下着命令,觉得声音冷静地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一切行动凭借扎实的基本功和救人的本能。
一值医生来了后她便被替换下来,但心却仍一直狂跳,直到患者情况稳定下来,许馥才感觉重新拥有了呼吸的权利。
冷静被卸下,她打开水龙头,抬头望见镜子里惶惶然的自己。
脸上、脖子上、白大褂上都是鲜血。
鲜血还温热,像被枪炮击中后绽放的花。
许馥平静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好奇怪。
她发现这花好像在镜子中不断地绽放地更大,更诡异。
顺着她的脖颈攀升,让她的脸面目全非;又开始下降,向白大褂里延伸,捂住她的胸口。
最后开始扼住她的咽喉,让她喉咙发紧,太阳穴拼命地跳动起来。
好想吐。
她低头遏制干呕的欲望,用冰凉的水拼命地洗手,洗脸,洗到理智回笼为止。
又做了几个长慢的深呼吸,许馥像终于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手机。
【陈闻也:在吗?】
……在吗?
许馥蓦地笑出来。
……白痴么?
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会发这样土得掉渣的话啊?
有没有点撩妹技巧的?
不过这么晚发消息的话……不会是耳朵哪里不舒服吧?
她表情一凛,连忙换了衣服就往病房走。
步伐匆匆,朝着医院明亮通道的尽头。
好像是去救人,却也好像是去求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