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盖子,井盖上有块巨大的石头沉闷闷压着。
闻秋时摘下发间的天篆,用神木之力将巨石轻轻一撬,那沉重的巨石立即飞上九天云霄。
解决大麻烦,少年踏上井沿,轻松掀开井盖,蹲着身朝井内望去。
穿过薄云的皎月,悬在闻秋时上空,没了盖子的遮挡,一缕缕月光直直穿入荒井,让他瞧见了底下情景。
对上一双倒映月色的浅眸,蹲在井边的闻秋时笑了下,朝怔愣着的白衣少年热络地招招手。
“幸会啊楚柏月。”
一池青莲被罩在结界内,风雨不动。
孤坐池边的身影,手持若火匕,削着坚硬无比的神木,忽而间,想起那夜从井口探来的少年身影,唇角不自觉勾起笑。
楚柏月心道他那时刚从青山出来,确实是个土包子。
山外繁华超乎他想象,有许多他不认识的新奇玩意儿,形形色色的人,但论及山外的风景,他私以为青山的更好看。
那时他尚不知人心险恶,等待献礼的途中,被几个宗家少爷骗了去,不仅被狠狠揍了顿,爹娘千叮万嘱要保护好的贺礼也被从怀里抢了去,踩踏碾碎,最后,他被扔到布满荆棘的荒井里。
少年楚柏月站在井底,一片漆黑中,忍着浑身剧痛,抓着荆棘往上爬。
他得赶在轮到青山分家献礼前回去。
但楚柏月一次次从半空摔了下来。
荆棘上的刺嵌入少年皮肉,将他全身扎得血淋淋,白衣沾满斑驳血迹。
又一次摔下后,还未满十四岁的楚柏月终于忍不住抹抹眼泪。
彼时他不是未来万人敬仰的楚家主,只是个初出青山不谙世事的小少年,来南岭经历各种偏见鄙夷,排挤欺负后,想到代表青山分家献礼失败的后果,狼狈地蹲在井底,抿紧唇,无声地擦拭从眼里滚出的泪珠。
井内空气浑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少年楚柏月擦干眼泪,扎满刺的手重新抓向荆棘,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往上爬时。
他头顶,沉甸甸的井盖打开了。
一缕月光倾泻进来,从井边探入一个少年面容,逆着月,却是黑夜里比皎月还明亮的存在。
那双弯笑的精致眉眼,让楚柏月微微一怔,里面藏着他从未见过的风花雪月。
楚柏月收回青山风景更好看的想法,山外风景只是迟了些,不过总归让他遇到了。
时至今日,平生所见万千风景,无一可与之媲美。
“幸会啊楚柏月!”
“我是谁?怎么在这?嗯我是闻郁,专门来这掀井盖的,听人说这井里掉了个俊雅无双的少年,我来瞧瞧是不是真的,若是不够俊,我就把井盖重新盖上,走了。”
“哎呀,我开玩笑的!受伤了就乖乖别动,我系好绳子就下来救你!”
天边晓光初现,楚柏月放下削好的十六枚神木钉,一柄神木匕首。
很快,他就能可以摆脱族内枷锁了。
像曾经的郁沉炎
借着闻秋时一身华然若神服,加之赠礼,楚柏月出现在宴会的那刻便吸引了全场所有目光,谁瞧了,都道是块璞玉,绝非池中之物。
他更是获得亲手将贺礼交给老族长的殊荣。
几个楚家少爷嫉妒得双眼发红,愈发感觉到危机,宴会结束后想故技重施,甚至打算直接除掉他以绝后患,结果被半路冒出来的闻秋时揍得嗷嗷直叫。
众目睽睽下,宗家少爷在南岭被打,对于极为注重颜面的楚家是绝不可能原谅的事。
闻秋时被一群楚家人围起来,要他去戒律堂受罚,少年修长漂亮的手指转着天篆,笑笑不说话,
但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彼时的楚家主把楚柏月抓来,儿子被人打鼻青脸肿,他冷笑着:“闻小公子是北域的人,我们当然动不得,都让开,戒律堂堂主何在?这分家子弟见到少爷们被打,竟冷眼相看,当不当罚?当不当打?”
戒律堂主毫不犹豫道:“当罚!当打!”
说着,拿出戒鞭戒尺等东西。
到了这份上,闻秋时也明白了,大大咧咧往长凳上一躺,不甚在意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几个少爷就是我打的,哼,一群弱子。”
此言一出,周遭楚家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确实,这少年甚至没有修为,他们从小修行的几个少爷一起都没打过人家。
一番实话,气得楚家主夺过戒鞭,亲自过来施刑。
楚柏月被人压着胳膊,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睁着通红的双眸,死死盯着朝少年走去的楚家主,又望向伏在长凳上的身影,若不是少年此时脸色苍白,吓得闭紧双眼,楚柏月真信他方才去时在他耳边说的话:“放心吧,我这人啊,从小不怕疼!”
啪!
一鞭子落在少年清瘦背脊。
闻秋时腮帮鼓了鼓,将痛呜声憋回去,险些从长凳上摔下去,背上疼得撕心裂肺。
他从小怕疼,这一鞭子简直能要他小命!
楚家主冷声:“你可知罪?可有悔改之心?”
“知罪!可后悔了!”
少年额头冒出薄汗,使劲点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