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没了一只眼睛。蒋淑暴怒,不但不理会怜奴杀掉的那个少年家人的质问,过了几年,就悄悄令人将那一家给送上了黄泉路,虽然那一家也姓蒋。
现在看着这个站在地上坦胸露体也自若的少年,蒋伟心中道:大哥,这个你珍爱如宝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怜奴捂住眼睛,“我既瞎了这只眼,就当还了蒋氏的养育之恩,从此,我们恩怨两消!”
说是这么说,只是看他的样子,谁都不信他说的恩怨两消。明摆着还是要继续记恨蒋家的。
蒋伟冷笑道:“竖子可笑!你既是我蒋家血脉,我就送你一程!”他点出这句,这就成了家族清理门户,冯营几人就不能出手了。
他执剑上前,怜奴摆开架势准备迎战,身后姜元说话了,他道:“既然恩怨两消,你可愿服侍我?”
蒋伟一愣,马上道:“大公子此言何意?”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对姜元很不客气。
怜奴奇怪蒋伟怎么突然跟小了四十岁一样,嘲笑的看着他。
蒋伟暗恨的瞪过去:小兔崽子!胆越来越肥了!
姜元还是微笑着说:“我身边少个侍从。”
蒋伟步步紧逼:“我可将我身边从人相赠!”
冯营道:“既然大公子喜欢此子,不如就留他一命吧。”
蒋伟怒目圆睁,气得脸都红了,转头去瞪冯营。
怜奴哈哈一笑,大步走到姜元身前,行五体投地大礼,声似黄莺,大声道:“怜奴愿侍候大人!”
蒋伟怒道:“你……!”他想上前把怜奴抓回来,冯瑄抱剑往前一挡,笑道:“蒋公息怒,这也是一段佳话。”
姜元笑着让他上车,道:“不要叫大人,叫我爹爹吧。”
这是允他姓姜了。
蒋伟此时动了真怒,目眦欲裂。
冯瑄吃了一惊,仔细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是蒋家血脉,此时却要认旁人为父,纵使是养子,也是半仆之身。
对蒋家来说是羞辱。
怜奴恍然想起那日午后,蒋淑给他梳发,在背后温声问他:“为何不唤我父亲?”
他说:“怜奴想只做怜奴。”他是怜奴,才有这样的蒋淑;当他不是怜奴,见过的也不会是这样的蒋淑了。
蒋淑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这样想的你,才正是我的儿子!”
他对姜元垂下头,轻声应道:“是,爹爹。”
蒋彪指着蒋珍怒吼道:“你这小人!我父刚去!你就想赶我出门?!想让我父无人祭祀吗?!”
蒋珍看着他,还是很平静,他就说了一句话:“我给你十天时间。时间到,你不走,我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蒋彪气得怒发冲冠,冲到了蒋淑夫人的屋里来,一进来就看到屋里到处都是铺开的锦缎罗绢,上首坐着两个人,蒋夫人马氏,还有她的女儿蒋丝娘。
“母亲,妹妹。”蒋彪对马氏行礼道。
蒋淑一生娶过两个妻子,这两个妻子是一对姐妹。蒋彪八岁时,小马氏进门,但他对小马氏的感情很深,以前是姨母,现在是母亲,对他来说没有分别,而小马氏对大马氏留下的孩子也都视如已出。小马氏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就是蒋丝娘。
马氏看蒋彪面带怒气,对蒋丝娘道:“你回去挑几匹料子,给你和茉娘一个做几件新衣。”
蒋丝娘带着女婢们离开后,马氏让蒋彪坐下,问他:“你叔叔叫你去不是有事吩咐你?怎么气冲冲的回来了?”
蒋彪就把蒋珍让他带着家小离开蒋家的事告诉马氏,说着眼里就泛起泪花,手握成拳头,隐隐发抖,“他都不让我等爹爹回来……不让我送爹爹……我才不信这是爹爹的遗言呢!!”
他说完以为马氏也会着急生气,不想马氏竟然很平静。
“你不信这是你爹的话,我却信。”马氏听到蒋淑的死迅时就是这么平静,现在听到儿子们将要被赶出家门也一样,“你爹就是这样的人。他对你再好,该推你去死的时候可不会迟疑。”
蒋彪像是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母亲是说,爹真的让我走?”
马氏点头,只说了一句话:“赵家都跑了。”
赵肃带着全家跑的事,蒋彪当然知道,不过他认为那是因为赵家是落水狗,蒋家又不是。
“你以为蒋家比赵家好到哪里去?”马氏此时才露出个笑,却是嘲笑。蒋彪发现她是在嘲笑蒋家,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母亲,恨父亲吗?”
马氏听他这样问,像听到问傻话的孩子,“恨?我怎么会恨你父亲?”她把蒋彪叫到身边,像以前的大马氏那样,两只手捧着蒋彪的头,慈爱的抚摸着,说:“彪儿,你啊,只看到你爹爹对你好的一面,就没看到他对你残忍的一面吗?”
她看蒋彪不懂,也不再费心去给他解释,只是说:“如果你相信你父亲,那就照他的话去做吧。带上你的妻儿,你的兄弟如果有肯为你所用的,也都可以带走。”
蒋彪心知自己是扛不过蒋珍的。他只是蒋淑的儿子,蒋珍却是蒋淑的兄弟,现在外面的人认蒋珍的比认他的多,就是在蒋家,他也不敢说自己的话比蒋珍的管用,就说个最简单的:他连府库在哪里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