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 顾宅都被阴云笼罩。
得意了两年的小李管家从楼梯上“摔下来”之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当家的让私人医生来看过, 说是并没有摔断骨头。
大家都知道, 那是因为在满宅下人面前丢了脸,也是因为大老爷一次都没进过她的房门看一眼。
这叫心病。
顾起其实一直在家, 但人基本就在二楼没下来过。
大家也清楚, 那是因为夫人的忌日快到了, 两年来每到这段时间,家主都几乎不言不语。
这也是心病。
下人都道是长情, 阴阳相隔, 害了相思。
却又因为小李管家的存在而把家主的感情生活当成了私底下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承每天必定会回来住,即便公司忙的时候错过了晚饭, 也一定会在午夜之前踩着星光回来。
但第二天, 打扫房间的女仆总是发现二爷的床整整齐齐。
同在三楼的另外一个房间却是一片狼藉。
这已经是顾家公开的秘密, 大家都叹, 年轻人体力好精力充沛, 承二爷这回栽了。
因为母亲忌日临近,顾禾也沉默起来。
中二的毛病全然自愈。
自从那晚喝醉酒闹了笑话在楼梯上睡了一晚上之后, 见着顾承就绕道。
白天偶尔会跟寄住在家里的小洋妞闹闹。
入夜必定乖乖地窝回自己房间里。
只有苏瑭这个外人, 该吃吃该喝喝,白天琢磨阴谋诡计, 夜里琢磨顾家二爷。
她跟着顾禾进过一次顾夫人的房间。
其实光看小帅哥的脸都能想象那必定是一个十分有风韵的温柔美人。
在实际看到顾夫人生前照片之后苏瑭更是狠狠惊艳了一把。
算年纪,她去世时也已经是年近四十的女人了,但照片上的她却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
相册往回翻, 除却年代和时尚的不同,顾夫人就像是被施了青春永驻的魔法。
苏瑭指尖摩挲照片,心里已经把美人的脸细细描画数遍。
……
终于到了顾夫人忌日那个晚上,一直躲在房间里的李苒终于按捺不住了。
脸上的红斑已经好干净,腰也能打直,就是这几天茶饭不思,脸上显得有些憔悴。
不过这也正好。
这么个日子,憔悴着应景。
顾起那次莫名大火,李苒事后分析过,肯定是帮着庄晓薇算计顾承的事情被知道了。
但他只是那一巴掌,之后并没有其余动作。
她觉得男人对自己还是有情的。
最开始勾引对方“泥足深陷”就是在顾夫人去世他最伤心的时候,何不趁着今天这种大好日子,再次让他眼里看到自己心里装进自己?
夜已深。
顾宅陷入令人心悸的沉寂。
李苒穿了一身朴素长裙,头发轻轻拢在一边肩头,悄悄走出房门。
下人都睡了。
二楼走廊壁灯幽绿。
她的目的地是顾起的卧房,这个时间,他必定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喝闷酒。
都说女人脆弱的时候容易被趁虚而入。
男人脆弱起来其实比女人更不顶事。
李苒心有成竹,故意光着脚,搽了自制的最能让男人意乱情迷的栀子花露,轻轻穿过走廊。
原本万赖俱寂,只有脚趾踩在地毯上可以忽略不计的绵软沙沙声,身侧却突然“嘭”地一声惊响。
吓得她原地一跳。
最先经过的是顾禾的房间,此时木门紧闭,那声之后又安安静静。
李苒深吸口气,估计是那小子在房间里捣腾什么。
往前一道门就是顾起的房间,再往前,是原本的主卧,也就是顾夫人的房间。
她再次迈步,站在房门前。
心里默念着事先演练过无数次的台词,脸上调整出凄婉神色,指尖探向门把手……
“吱喳。”
这时空气里再次传来突兀异响,李苒本来就紧张,心脏“砰砰”地震响在耳膜上,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手上还没用力呢,但刚刚的开门声是?
脖颈僵硬转动,颈骨发出细微磨擦声,在又重新陷入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惊悚。
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
李苒缩回手臂,瞳孔几乎已经紧缩成了一个针尖,隔壁红木大门朝内楔开两指宽的缝隙。
从缝隙里,漏出跟走廊应急灯截然不同的颜色。
一绿蓝,幽然冷森。
一猩红,血光戚凄。
两色在暗沉的木色之间对撞,像是一把来自幽冥的鬼爪,凄凄惨惨戚戚,直直揪住了她俨然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的心脏。
那瞬间,汗毛倒竖毫不夸张。
李苒在不到三秒之内背心湿透,连衣裙后背沁出一片深色。
那是顾夫人的房间。
只有顾起和顾禾能够进去。
刚刚明明还关着……
汗水顺着大腿下滑,几乎在脚边地毯上晕出水渍,但僵直足足十分钟后,李苒忽然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一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