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气势凛然的大当家本来只是想给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奸细一点教训, 但此时显然没能按照原本“给一点”的计划来。
他根本没办法说停就停。
这会儿男人虽然仍旧面色冷厉,但额角沁出的细汗已然出卖了他的真实感受。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人非常恼火。
现在可没打算真的要开闸泄洪, 那有违自己的初衷, 任何脱离掌控的事情都不被允许。
他还从来没觉得过,从这种事中抽身是如此艰难的事情, 就像是落进了苗疆面对无数热情挽留的泼辣又柔情似水的苗女。
又像是坠入深潭, 水藻层层叠叠重岩叠嶂般缠缚而来, 就是拽着不肯松懈分毫。
直要纳了那命夺了那魂才肯罢休。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你越不想, 就越容易在任何一个闪神的刹那丢盔弃甲成为败军之将。
“大当家!不好了!”
如此关键的时刻, 门外竟然突兀地响起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门板被拍得“啪啪”响。
但其实并不如何突兀。
那人必定是一路跑来, 只不过当事人因为神智太专注, 抵死搏击太激烈, 以至于失了以往的沉睿。
这一突如其来的外界干扰, 犹如那根直接压垮了健硕骆驼的稻草。
男人咬牙闷哼, 抓着苏瑭震颤不已。
被抓住的人弱弱地娇呼一声。
苏瑭白皙的皮肤因为染上薄媚,眉心微蹙, 宛若一朵娇俏的梅花。
这种时候她还不忘演戏。
肩膀颤巍巍, 线条流畅的下巴尖尖上挂着晶亮水珠,将滴未滴, 似泪似汗又或许兼而有之。
那红扑扑的小脸,端是一副雨打风吹后额发沾湿、眼雾迷蒙、红唇翕张的靡艳美态。
然而她此时的真实内心却是柳眉倒竖双手掐腰。
太特么疼了!
这男人忘了她是个娇滴滴的女人了么,当她是握力器呢!
那双铁掌, 捏得腿骨都要碎了,可见力气之大,这十来个呼吸的光景他像是就在这噗噗簌簌的闷响中用尽了毕生的力量。
直让人怀疑这该是憋了多久!
门口的手下纳闷儿,大当家难道一个人在屋子里睡着了?
又不敢直接推门进去,只能在外面哭丧着脸干着急。
“大当家,真的不好了!点儿背,遇到鬼子了!”
这声喊出来可就是要了命了。
原本院子里欢情正酣,男的女的听见这破铜嗓子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暂停前的姿势,足有三秒钟的呆滞。
随后又像是被按了快进键。
一个个原本脸红脖子粗的大好男儿,此时都是同样咬牙切齿的狰狞不甘表情。
只逮着满脸惊恐的美人儿,把原本怎么滴也该还有小半个时辰的活儿硬生生在两分钟之内速战速决。
随即丢开千好万好的窑姐儿,巴掌拍在白腻的皮肤上算是无声的安抚,接着就手脚麻利地扯衣服扣腰带。
家伙什都抄上手,没会儿功夫就整装待发,齐齐望向楼上等待头儿发号施令。
楼上状态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的大当家额角青筋暴突。
“鬼子”两个字让他迅速将自己从贤者时间剥离,粘腻的一声空气爆响让他脸色又深沉了几分。
那之后就是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本就没大动干戈,只抓了床幔胡乱一抹就收了武器重新扎上武装带。
转身之前眼角余光在女人身上脸上扫过,薄唇抿了抿。
如果这个时候东洋人接近县城,那么床上的女人就不可能是他们派来的人。
谁会蠢到自掘坟墓?
但转念想,万一这就是他们故意挖的陷进等着他跳?就是利用他此时内心的一点不忍?
这么想着心头又坚定起来。
“好自为之。”
丢下这四个字,男人毫不留恋地转身,在他心里,没直接杀了她这个奸细就是他最大的仁慈。
即便仁慈这种害人害己的东西本已该是被他从自己的人生信条里连根拔起了才对。
木门“轰”地被拉开,拍门的手下猝不及防差点一巴掌拍到大当家石头似的胸膛上。
爪子“嗖”地藏到背后,立正行礼。
嘴里却还在喊,“大当家,不好了!”
男人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大步跨出门槛。
“咱们留在哨墙上的兄弟眼尖,那些杂碎鬼得狠,躲芦苇荡里呢!”
手下追上去之前嘴里不停,还好奇地后仰着身子朝屋子里瞅了一眼,瞳仁就开始泛起金黄的星星。
虽然大红床幔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就被扯了下来,但来不及遮住的一截白得晃眼的脚丫子还是被他锐利的眼神儿捕捉到了。
哟呵!
大当家不声不响,竟然在这里藏了个相好?
可惜这相好的运气走背,被翻红浪鸳鸯交项的大好时光,白白被鬼子给搅和了。
苏瑭躲在床幔后面深吸几口气。
其实难受的主要是被那厮最后掐在腿上,此时一看,一边一副五指山,红得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