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北面前往凤凰寨方向本来有一条官道, 但为了在天黑前把南平军堵截包抄,北方军第二师选择了走山路抄近道。
唐司令这次拨给儿子的配置不错, 因为是知道要进山区, 特意给配了四千匹战马。
于是两只狐狸带着四千骑兵带着部分丢剩下的辎重跑在前面,八千步兵轻装在后面跟着跑。
眼见日头渐渐西斜, 凤凰寨盘踞的最高处山头终于遥遥相望。
不过都说望山跑死马, 道理不假。
那山头就像是海市蜃楼, 看得见摸不着,但好歹给枯燥的路程来了点儿盼头。
……
要说骑马游山玩水, 慢悠悠地晃荡走走停停, 马儿低头吃草,马背上的人吃肉, 那是怡人而惬意的。
可这是骑马急行军, 风驰电掣四蹄翻飞地颠, 前头坐软垫的, 渐渐也坐不住了, 左边蹭蹭右边挪挪。
于是后头执缰挥鞭的,就生生受了这来自一前一下的双重折磨。
双腿再结实有力, 夹得住马鞍踩得稳脚蹬, 却架不住某人在颠簸中肆无忌惮地吃豆腐。
“你们师长出来竟然没有车?”
光豆腐吃着还觉得不爽利,总会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嘴欠的话来, 让人心也痒痒头也痒痒。
苏瑭最开始那股新鲜劲儿过去就开始尝到这两人共乘一骑的难受。
好在身后有个人皮垫子。
即便垫子君自从在手下们的注目礼之下把“师长”抱上马、圈在怀里之后就一直黑着脸闷声不吭。
她还可以自娱自乐不是?
一点点感受到这个在赤诚表妹面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在你的“影响”下慢慢地发生变化。
那成就感足以压过在马背上肾都可以给震出来的难受颠簸。
她还抽空琢磨,传说中的马上震动果然是不现实的。
真能在奔马上来一场,倒是不担心地给犁坏了, 只是那锄头……指不定得折!
问了话不见人回,苏瑭又恶劣地往后蹭了蹭。
这架势,磨豆腐的话都快能出浆了。
“车没开过来。”
杨逸咬牙挤出声儿,眼尾跟嘴角都微微向下撇着。
瞧那模样,难以判断是不高兴呢还是难受呢还是情难自控呢?
唐师长的座驾是辆从西洋进口的大吉普,跟那六千人一起留在了凤凰寨山口,这山路马跑起来都难,坐车不见得比骑马舒服。
反正原唐师长颠了前半程之后就再也不愿意上自己的爱车了。
用他的话说——
屁股都能颠成八瓣,脑袋还能在车顶撞出十个包。
杨逸回答完就见女人忽然摘了帽子,散出满头乌发,偏头过来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笑。
“终于舍得开口啦?”
猝不及防被风吹了满脸带着从来没闻到过的香味的头发,他喉结急促耸动,用力甩头避开从狐狸精变成的蜘蛛精那缠人的蛛丝。
随后立即短促有力地低声喝道:“把脸变回去。”
“怕什么?杨副官如此神勇,大部队都被你丢到后面去了。”
苏瑭话中有话,“神勇”两个字故意被她拖得老长。
抑扬顿挫中让人浮想联翩。
要是换个男人,此时定然都要飘起来了。
因为杨逸实在受不了众目睽睽之下跟“师长”共享一鞍,出发之后就一骑当先御马跑得飞快,现在他们后面的山道,除了被马蹄掀起的漫天黄土,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种时候其实他们应该放慢速度等等后头的兵。
也实在是适合品一品那名诗“停车坐爱枫林晚”,即便此时夏日炎炎,没有红于二月花的霜叶。
杨逸被军帽遮住的额角此时青筋鼓胀,苏瑭撅着脖子,从底下看得一清二楚。
估计这烈火烹油已经差不多了,她坏心眼儿地忽然在马鞍上一扭,长腿掀起,跨坐在马背上的姿势变成了双腿并拢的侧坐。
这回直接就是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男人怀里了。
脑袋枕在他硬朗的心口,手也开始跟着不老实起来。
就在指尖开始调皮捣蛋的时候,杨逸呼吸忽地一滞,苏瑭以为是被她整得狠了,却是因为换了坐姿看不到前方。
下一瞬,男人捏着马鞭的手极速按下来,同时另一只大掌攥紧缰绳猛地朝后一拽。
那骏马倏尔扬蹄。
嘶鸣声却被辔头上连着的嚼子扼住,那是御马之人力气奇大无比,通过缰绳牵扯生生让马儿闭上了嘴。
苏瑭这才察觉不对。
然而还没转头,手上还攥着呢,就被杨逸抱着腰一起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光影晃动间入目的是墨绿草地和黄绿色的树丛,再往前骏马前蹄踩下的地方不足三米,细碎砾石还在往下滚动。
原来勒马的地方是一处断崖,可谓是好不惊险的一出悬崖勒马!
“怎么跑这儿来了?”
苏瑭嗔怪似的语气,二人抱着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好在最终及时松手,不然就被她给攥断了。
此时也不可能热乎乎地耷拉着鼻涕望着她。
“你说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