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目标明确, 夹紧马腹直闯入混乱之中,专往前头横着尸体最多的地方窜。
时而于马背上俯身躲开飞斜而来的流弹, 时而提起经过的灰蓝色步兵挡掉刺劈过来的尖刀。
片刻之后就有人发现了不对, 这人未免也太过犀利了点儿!
“是杨副官!”
也很快有人于混战中认出了杨逸。
那喊声高亢发颤,惹得一干深棕服色的大兵顿时老泪纵横, 他们委屈啊!
以为捡了肥差, 安安稳稳地留守驻扎, 都就近在山林打了野味准备天色暗下去就烧水吃锅子。
谁知那山头上就忽然开始掉乱石乱木。
对,不是槍林弹雨, 都特么黑心地砸石头丢木箭,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摆明了想要生擒,是在逼他们投降。
所以在唐师长麾下散漫惯了的大兵们反倒是胆子大了起来, 一个个抄起家伙就想要给这帮“残兵游勇老弱病残”一点教训。
谁知, 人家根本没打算玩儿什么逼降的把戏。
北方军这边火力一开, 凤凰寨就不动了, 躲在山头树丛后面看戏。
原来之前人家丢的石头乱木, 可不是普通耍猴的玩意儿,石头木头那都是浸过火油的……
步槍子·弹一飞, 砸在石头上擦出火星子, 已经摊开的大营就在炎炎夏日半天的曝晒下冒起了青烟。
完全不用人家出手,这边自己就炸开了锅。
等一群饭桶手忙脚乱地灭了火, 三面山头才呼啦啦涌出五颜六色的杂服军。
以一个疯子为首,根本不给你说话的机会,见人就砍。
北方军太子爷唐子笙的锦旗?
谁特么认识啊!一脚直接就给踹翻……
烧死的烧死砍死的砍死, 没坚持几个回合,手里还捏着槍杆子的一群北方孬汉就高高摇起了白旗。
投降!我们投降!
别再这么整了!
他们的主动投降似乎早就在疯子的意料之中,人家干脆地抬手喊停,然后就像是赶鸭子似的把他们往山谷口驱。
死伤近半,剩下的三四千大兵挤在谷口面面相觑了良久,等来呼啦啦杀过来的南平大军。
以及疯子朝天开的一声响槍和一句话。
“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这话里的意思十分令人心碎——活过了这场,咱们再来谈要不要收了你。
之后就是惨绝人寰毫无人道的短兵相接。
南平军急行军过来,以为自己悄咪·咪的谁也不知道,谁知还没穿过山谷就遇到了“大军”堵截。
他们也是吓了一跳。
加上穿着深棕军服的北方军个个面目狰狞(给吓的啊)气势汹汹(被逼的啊)……
一见他们就猛扑过来,南方联军连退回去拉开距离开槍打火包都来不及。
最后就发展成了杨逸跟苏瑭现在看到的场面。
杨逸被“自己人”认出来,一个个还跟见到了父老乡亲似的泪流满面,顿时嘴角抽搐哭笑不得。
南平军也听出来了,这是个大人物!
于是原本的流弹飞刺就变成了集中招呼。
杨逸目的不在于加入混战,一边灵巧躲闪,一边迅速扫视战场之后瞄准了一具跟唐子笙身材差不多的尸体。
嘴里忽地大喊,“师座!”
那气势,是惊涛拍岸。
真是喊出了真情实感,喊出了天要塌下来的撕心裂肺。
那效果,却顿失滔滔。
小范围内混战被瞬间定格了似的。
北方军一个个四下张望,寻找唐师长那娇小纤瘦的英伟身姿。
南平军一个个惊慌失措,格老子滴,对方竟然还混了个师长在乱战里?!
随即,杨逸在周围人亿脸懵逼的注视中军靴扣紧马蹬,一记漂亮的侧身斜挂飞身而起。
奔马不停,他长臂一伸——
就将俯趴在地上看不到脸分不清肩章领花穿着深棕色军服的尸体一把掀上马背。
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撤回了山道。
一直躲在远处树丛看着的苏瑭满眼后生可畏的激赏,男人马不停蹄,尸体朝树丛一丢,继续朝山道深处奔去。
要跟赶过来的部众赶紧把第一手消息送过去——
他们先一步过来,不巧遇到南平军突袭,唐师长于混乱中遭遇不幸。
杨逸自己身上也不少刚刚那一进一出冲杀时故意放水弄出来的零星伤痕,也算是在演戏一道之上有了敬业精神。
目送男人飞奔而去,苏瑭转而开始处理眼前的尸体。
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本来就已经有点面目全非的意思,她再把它按在都是砾石的地上磨擦磨擦,那效果,亲妈来也不见得认得出来。
回头就说是被无耻的南平军绑在马后面拖行了一路,从后面追过来没有接触过实际战场的部众里挑些士兵把尸体送回去报丧就行。
精心处理完毕,苏瑭满意地最后检查了一次才给它换上唐子笙的行头。
还用砾石匕首把衣服前襟膝盖处划烂。
现在天热,等尸体送到唐司令面前,就算唐子笙身上有什么特殊胎记都已经腐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