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却是长街的尽头,正有数十匹骏马缓缓而至。马匹上人从十二三岁到二十余岁不止,个个蟒袍玉带,气势逼人。
“啊呀,这就是各地藩王的王子吗?”
“俱是生的好相貌呢……”
“那是自然,所谓龙子凤孙,这些可俱是天家人,说不好,里面就有一位……”
也有那消息灵通的小声嘀咕着,又想到什么,忙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程庆轩却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又瞧见恭恭敬敬在前面引路的礼部官员,终于想起一件天大的事来——
今儿个可不正是各地藩王王子进京的日子?
说是令藩王王子进京面君,可不年不节的,哪个人不明白,分明是为了遴选嗣子!
要说今上也是个不如意的,当初和亲兄弟争位,好不容易占了龙椅,却是膝下空虚,而立之年,方得了个龙子,虽是一出生就封为太子,却是个体弱命薄的,好容易挨到及冠之年,依旧撒手西去。
自打太子没了,皇上打击太大之下,可不就缠绵病榻?
到如今已有两年之久。前些时日,帝都上空忽然出现黑白鱼状太极图,更有九天惊雷烧了慈宁宫一座殿宇,朝野震惊,太后差点儿哭昏过去,只说是国朝后继无人,上天降下责罚,恳请皇上为祖宗基业计,赶紧从宗室子弟中遴选后嗣,好让周家列祖列宗能在地下安稳长眠……
连带的朝中重臣也纷纷上书附和,不多久,就有了这道让各地藩王送子进京的旨意。
只天下人谁不知,分明是皇上要过继嗣子啊!
都说同人不同命,天家的嗣子和普通百姓又自不同,一旦被皇上选中,妥妥的就是储君、未来的皇上,可不就是真龙吗!
要是自己过继的是那等朝中重臣之家,如何也不会和现在这般栖栖遑遑了。
正自胡思乱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些不对,却是这群鲜衣怒马的龙子凤孙,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站的位置,可不就在自己的前方?
程庆轩冷汗刷地下来了,心说是不是自己这么直盯盯的瞧着,礼仪不周,惹了哪位爷不悦?忙诚惶诚恐的低下头来,腰也弯的快到地上了:
“小的工部所正程庆轩给各位爷请安……”
可不知是他声音太小还是距离太远,却是没半个人搭理他。倒是旁边的人群忽然散开来。程庆轩后知后觉的抬头,才发现偌大的空地上也就自己和前面公主府的马车罢了。
吓得脸一白,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而正前方,正有一个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缓缓而来,在距车子几射处勒住马匹,冲着公主府的马车做出礼让的姿势:
“我等奉皇命入城,不想却是阻了大姑姑府里的马车,还请勿怪。”
随着他的话,后面一众藩王王子也跟着纷纷让开,那些礼部官员神情却是有些复杂——
这说话的少年,可不正是皇上唯一的兄弟,庆王爷的独子周珉?
这位倒是个会来事的,甫一入京,就先想法子赢取公主府的好感。
和曾经跟庆王水火不容不同,皇上对唯一的胞妹荣宁大长公主始终宠爱有加,兄妹两个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若然能赢得大长公主的支持,过继一事,可不就抢占了先机?
后面的那些藩王王子也不是傻的,忙也纷纷附和:
“如何能让长公主的人给我们让路?”
“让公主府的车先过去吧。”
能动用公主府的马车,还是住在这样繁华的街道,意味着车上的人要么是哪个朝中权贵家的小姐,要么是长公主极看重的,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大家礼让一番,是绝没有坏处的。
蕴宁也没想到会闹这么一出,登时头疼不已,只得道:
“贵人们言重了,贵人们有皇命在身,若因为小女子而耽误了大事,可不是小女子天大的罪过?还请贵人们先行,小女子并无要事,不敢劳烦贵人。”
虽是看不见人,声音却宛若出谷黄莺,很是宛转动听。
周珉认真听完,倒也没有强人所难,微微一笑道:
“姑娘太客气了,既如此,我等就先行一步,他日有缘,再向姑娘赔罪。”
说着,一抖缰绳,却是加快了步伐,公主府的马车前面很快就空了出来。
即便很多人赶着有事,可瞧见这般情景,也不敢拥挤夺路,生生目送着公主府的马车横跨长街,才轰的一下四散开来。
直到被人流挤得东倒西歪,程庆轩才一下清醒过来。
车里的程宝茹和程骏和忙从车上下来,扶住程庆轩。勉力护着回到自家马车前。
“爹爹方才怎么不让三妹妹下来?”程宝茹无论如何压抑不住内心的嫉恨——
方才那些可都是金尊玉贵的藩王之子啊,这一辈子,自己怕是都没有和他们搭上话的机会,倒好,竟是纷纷给程蕴宁让路,最后那位英俊王子话里话外,分明还透露出想要结识那个臭丫头的意思。
先是公主府,再是这些金枝玉叶……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程蕴宁那个其丑无比的无盐女给摊上了?除了从前的嫡姐面前,程宝茹和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忽视过。
又暗暗埋怨爹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