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鸣湖湖如其名,中间沙洲点点,周围芦苇摇曳,春日里大雁北归,可不是最喜栖息于此?眼下枯荷满池、蒹葭如霜,虽是不见了大雁的踪迹,却还有其他水鸟栖息于此,芦苇动荡间,别有一种奇趣。
为了便于游玩,湖的南北两端芦苇丛中还各修建了一个凉亭,中间栈道相连,又修的有红泥小桥,衬着白玉栏杆,人走在上面脚下摇摇摆摆,远处粼粼波光、点点渔船,可不是十分雅致清幽的一个去处?
往日里雁鸣湖最是热闹,这会儿却是稍显冷清。
一则水鸟受惊之下,可不要么高飞,要么潜入茂密的芦苇丛中,二则这里虽是也依着路径走向,放的有各色奇花,主人却分明并不打算把这里作为主要的待客场所。
没有热闹可凑,来的人自然就少得多了。
袁钊霖却觉得这里挺好——所谓人多口杂,真是让有心人瞧见自己跑来见明珠表姐,说不得很快就会传到娘亲的耳朵里。
倒不是担心自己受罚,而是怕丁芳华越发迁怒程明珠——
之所以会想了法子到静怡园来参加丝毫不感兴趣的斗花盛会,可不全是为着程明珠?
方才进园子时,袁钊霖就想着找机会跟程明珠说话,询问她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处。
不想却接着程明珠的传话,说是这些日子对娘亲思念的紧,央求袁钊霖能不能帮她寻个机会,见见母亲丁芳华一面。
程明珠纸条上语气哀婉,袁钊霖瞧着也是心酸不已,如何忍心拒绝?便在瞧见程明珠的马车后,悄悄示意车夫靠近了停过去。
还想着娘亲见了程明珠后,两人一番恳谈,说不得就会隔阂尽消,娘亲本来就是个心软的,又恩怨分明,再怎么说孩儿被换一事,也全是丁淑芳所为,却是与明珠无干。
日子这么久了,说不得心里的怨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甚至还希冀着丁芳华出面,能帮着调和一下蕴宁和程明珠的关系就再好不过了。
也省的以后自己再左右为难——自己倒是愿意同时照顾两个阿姐。可也得她们两个也心甘情愿才好啊——
程明珠那里没什么问题,蕴宁那儿怕是不好说,不然自己也不致回去就被罚跪祠堂……
再有程明珠的处境也委实可怜,私心里袁钊霖还是希望娘亲能出面对她多照拂一二,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娘亲竟是直接翻了脸。
袁钊霖不是小孩子,甫一听程明珠开口,便深觉有些不妥。可待得丁芳华负气而去,程明珠在后面哭成了泪人相仿,袁钊霖却是再次心软——
方才程明珠所为,袁钊霖如何看不出来里面包含的对蕴宁的敌意?
可多年来,早让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养成了先从程明珠的角度思考的习惯。
虽是失望,却依旧止不住想要为程明珠辩解——
表姐之所以如此,十有八九,是对娘亲感情太深,无法接受蕴宁姐姐成了娘的女儿所致,要是就这么再不管她死活,未免有些太绝情了……
思来想去,还得自己出面。
可要怎么做,也得先见一面再说……
从派人把信送出去,到这会儿,时间也不短了,怕是该来了才对……
心里有事,袁钊霖便有些坐不住,索性趴在栏杆上往远处眺望,不想头刚伸出去,桥下面忽然探出一只手来,袁钊霖猝不及防,正好被拽住胸前衣襟,头朝下就栽了下去。
直到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在甲板上,袁钊霖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摔碎了,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大胆,何方——”
一声呼喝刚要出口,就被人一拳捣在胸口上,这一下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袁钊霖疼的钻心之下,顿时蜷缩成一团,竟是除了大口喘气,再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那种感觉仿佛一下被人挖出五脏六腑一般。
紧接着一只脚踏上前胸,连带的一个让人骨子发寒的冷厉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
“袁钊霖,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天字第一号的大蠢蛋?就你这样的,也配是袁家子孙?!”
“你——”袁钊霖明显被刺激到了——姓氏可不是袁钊霖最大的骄傲?
这人暗算了自己不说,还敢侮辱自己?
气的恨不得找人拼命,却在瞧清楚居高临下踩着自己的人是谁时嘴巴一下张成了个“O”形:
“陆,陆大哥?姐,姐姐?”
身旁两人可不正是陆瑄并蕴宁?
只和记忆里陆瑄的翩翩风姿不同,眼前的陆瑄却更像是一个想要择人而噬的杀神,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充盈的全是无边的杀气,慑的袁钊霖到了嘴边的叱喝又咽了回去。
“不用喊我姐姐。既是不想,又何必勉强自己?”蕴宁淡淡的一眼瞥过来,明明并没有多余的情绪,袁钊霖一颗心却觉得荡到了谷底,只觉仿佛有什么极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一时喉咙都有些干涩,强笑着道:
“您怎么说这话,我不叫您一声姐姐,又叫谁来……”
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给程明珠留了字条的,怎么到头来出现的却是蕴宁姐姐?
又旋即想到一点——怕是因为自己又偷偷跑来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