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宁和南春一前一后走出小院。
绕过一片塔林,很快到了琉璃塔附近。
比之先前,人明显少了很多,却依旧有些人在此处流连不去,甚至还有九个和尚,正端坐在宝塔前,双手合十,吟诵不止。
间或还有情绪激动的议论声传来:
“啊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琉璃宝塔的佛光,已经整整九年未曾重现世间了!”
“而且,我还听到空中的佛音了呢。”
“可不是!啊呀,你不知道那会儿,我真觉得自己也要跟着飞升了呢。”
“真是幸运啊,佛祖保佑,这样的吉兆,竟是让我们给碰上了。”
“你别说啊,来之前我这身子骨还有些不舒坦,这会儿啊,竟是全好了呢。”
琉璃塔佛光?蕴宁怔了下,之前和小沙弥进这塔时,虽是打扫的干净,却是一如寺庙中其他建筑,哪有什么光华可言?
不觉站住脚,往塔的方向看去,却是什么异象都未曾发现。
又担心家人等的急了,忙加快脚步往自家安排好的禅院而去。
不想刚拐了个弯,却是听得一声佛号传来,蕴宁抬头,可不正是广善寺大和尚了凡主持?
他的身边,打头的正是高氏和袁成阳,旁边丁芳华身后依次跟着袁家的一众女孩子。
一眼瞧见蕴宁,丁芳华忙招手:
“宁姐儿。”
紧赶了几步迎上来,上下打量一番,才长舒一口气:
“不是让你去宝塔那里寻我们吗?怎么不见你过去?”
之前宝塔突显佛光,全家人也是激动的什么似的,当下也赶去了宝塔那里,想要沾些福泽,倒是留了专人等候蕴宁,不想却是始终没碰着。把个丁芳华给遗憾的,恨不得能用手掬着些佛光给蕴宁带回来。
蕴宁神情登时有些古怪。明明自己捧了佛香就是去了宝塔呀,怎么母亲倒似是毫不知情的模样?
还未开口,了凡主持已是双手合十,神情中同样难抑激动之意:
“女施主果然是大福分之人,既是与我佛有缘,还望女施主能在广善寺中多盘桓数日,以广布佛祖恩泽。”
一番话说得丁芳华愈发糊涂:
“大师这是何意?”
广布佛祖恩泽的不应该是光山寺的和尚们吗?什么时候轮到女儿这么点儿个孩子出头了?
高氏却是想到一点,神情也是一滞,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阿弥陀佛。”了凡又高诵一声佛号,“不瞒诸位,宝塔能重现佛光,正是在女施主在宝塔内燃着了头香之时。”
“你的意思是说,方才宁姐儿是去了琉璃宝塔?”高氏也是大吃一惊。无他,实在是据说,宝塔乃是广善寺圣地,自来除了得道高僧,并不许俗世之人擅入……
“女施主并非寻常俗世之人,所谓福慧双全,今日初见端倪。”了凡说着,又瞧了眼始终垂手侍立一旁的南春,“老衲这就让人打扫出一间禅房,女施主但有什么喜好,只管派人来说。”
说完转身离开。
“宁姐儿,方才——”丁芳华还要再问,却是被蕴宁身后始终沉默的南春吸引了视线,瞳孔急剧的收缩了一下,抓着蕴宁的手也猛地一紧,一把把人拽到身后,有些僵硬的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南春可不正等着这么个机会呢?闻言从蕴宁背后绕了出来,上前见礼:
“南春见过夫人,之前小姐正是和我家夫人一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竟果然是南春。丁芳华只觉脑子都要糊成一片了——身为袁烈的夫人,逢年过节时,她自是要和其他命妇一般入朝觐见太后、皇后。
这位南春姑娘,可不正是杨皇后身边的大红人?
如何竟跟女儿一处,态度还不是一般的恭敬……还说什么他家夫人——明明是当今皇后才对啊。
今上登基后,太后就避居慈宁宫,后宫事务全由皇后一手打理。也就是这几年,自打太子离世后,皇后身体欠佳,才自闭于深宫之中,不再接见内外命妇朝觐。
当初那般威风的南春姑姑,丁芳华自然记忆犹新。即便皇后这会儿不在眼前,可也不敢丝毫小觑。毕竟,皇上对皇后可不是一般的敬重。
一时只觉惶惑无比,偏是南春既然口口声声他家“夫人”,分明并不想暴露身份。
至于高氏,因为年事已高,已经很多年不曾入宫,自然也就不识得南春。可所谓人老成精,反而越加觉得丁芳华的神情太过反常——
什么人家的婢女,能让堂堂武安侯夫人惊成这样?
和小儿子对视一眼,直接招呼道:
“既是故人,咱们进去说话吧。”
一行人进了禅院,高氏直接打发走了蕴宁几个曾孙女,只招呼丁芳华和南春过去。
蕴宁就有些懵懂,心说也不知南春的主子和家里是什么样的亲戚,怎么老祖宗和母亲都这般郑重的模样?
待得进了禅房,确信左右无人,南春再次跪倒在地:
“南春给太夫人、夫人磕头了……”
丁芳华登时手忙脚乱,忙不迭把人拉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