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珠的事太过惊悚,即便没有刻意打听, 可这样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丁芳华耳朵里。把个丁芳华给惊得, 手里的茶碗都给摔了。
一个人独坐房内半晌——
即使没了武安侯嫡女的光环, 程明珠拥有的就少吗?比起当初的宁姐儿, 处境强了何止百倍千倍?但凡愿意, 凭她的容貌和才情,即便没有大富大贵,嫁一个家世清白的少年举人却依旧易如反掌,何至于到了没名没分的给一个男人当外室、生孩子的地步?不独轻贱了族人, 更是轻贱了自己。
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一个“不甘心”罢了。可为了一个不甘心, 就赌上自己的一生, 真的值得吗?
只终究是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女孩儿, 听到这样的事,生气、失望之余, 丁芳华也是不好受的紧。竟是连婆母聂老夫人什么时候进了房间都没察觉。
几十年的婆媳了,聂老夫人如何不知道儿媳的性子?倒也没说什么, 却是不住庆幸, 亏得寻回了宁姐儿,不然依着程明珠的性子, 早晚都会给家族招祸。就现在这境况, 真是坐实了程明珠的身份, 程氏整个家族的女孩都得受她连累。
“每个人的路, 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你也无需自责。就如同咱们宁姐儿,之前受过的苦还少吗?被亲爹娘厌弃,一张脸也彻底毁了……我敢说,即便没有因缘巧合,重回侯府,咱们宁姐儿过的也不会差了,绝不会做出似她这般有辱祖宗先人的事来……”
知道婆母是怕自己心软之下,想要去帮程明珠,丁芳华擦擦眼泪,点点头:
“母亲放心,我不会去做糊涂事的,不过是想起从前,一时有些伤感罢了。”
“也是人之常情。”聂老夫人点点头,旋即转了话题,“倒是宁姐儿的事,也应该操置起来了。”
“宁姐儿?”丁芳华登时有些诧异,“宁姐儿怎么了?”
聂老夫人沉吟片刻,却是单刀直入:
“朱雀桥陆家的那位长公子陆瑄,你以为如何?”
“陆瑄?”丁芳华越发诧异,怎么什么动静也没听说,婆母那边竟是连人选都有了?一时手心里都有些汗意,迟疑了下试探道,“是今儿个来的那位崔老夫人的意思?”
自打陆明熙公入阁,这位崔老夫人便鲜少现于人前,今儿个突然过府来访,丁芳华也是颇为吃惊。
只年关将近,府里事务繁忙,丁芳华把人接进去,又送到聂老夫人那里,便自顾自忙去了,再不想崔老夫人前脚刚走,婆母后脚就过来了,还直接跟自己说起了女儿的婚姻大事。由不得丁芳华不想到崔老夫人身上。
聂老夫人倒也没有绕弯子,点了点头:
“崔老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陆瑄那小子也敢打我女儿的主意?”袁烈的声音随即在外面响起,细听的话,还有些焦灼和控制不住的怒气。
婆媳俩住了嘴,齐齐往门口瞧去,果然是刚下朝回来的袁烈,正大踏步走进来,身上的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呢——
听说母亲过来,袁烈还以为有什么事呢,顾不得回去换衣服就过来了,再没想到竟是事关宁姐儿的婚姻大事。
“几个儿子的婚事也没见你操过什么心,宁姐儿的婚事倒是火急火燎了?”看袁烈急的什么似的,聂老夫人“噗嗤”一声就乐了,丁芳华也不觉莞尔。
“不是,娘,陆瑄那小子真不行。”袁烈却唯恐老夫人动心,“您听我说,朝里陆阁老心眼就够多了吧?我瞧着他那儿子比起陆明熙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想啊,咱们宁姐儿找个老实本分听话会过日子的就成,陆瑄那样的,宁姐儿怕是管束不住……”
那些读书人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陆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打交道这么多次了,那小子就没吃过一次亏。
即便才能是顶顶好的,可袁家又不准备靠女儿找个好婆家来提携自家,要紧的是女儿小日子过得开心顺遂罢了。
叫袁烈说,最好就选个忠厚老实又听话的,女儿让往东不往西,让打狗不撵鸡,洁身自好不纳妾,家里也没有什么糟污事,真是什么时候敢惹女儿生气了,随时都能揪到演武场,好好操练操练……
可要真是陆瑄那小子,袁侯爷却是自忖,论心眼子玩不过他,真是打起来,自己也不见得是对手……
这样糟心的女婿,自己可不要。
之前还觉得京城后辈中,陆瑄绝对是能搅动风云的厉害人物,也曾感慨过陆家后继有人,有陆瑄在,陆家的富贵绵延下去绝没有一点问题……
这会儿听聂老夫人有和陆家结亲的意思,却觉得曾经自己赞扬过的所有优点都成了缺点。
反正就是一句话,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也不能让陆瑄那头猪给拱了不是?
“不满意陆家?”聂老夫人却是不动声色,“那东陵侯府徐家的孩子如何?我记得前不久还跟着钰哥儿一起到过咱家……”
“徐鸾?不行,不行……”袁烈头瞬时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那惶恐的模样,好像再提一遍徐家就会把女儿推进火坑了一般,神情亦是愤愤然,“那小子就是个色坯,还没定亲呢,就把身边丫鬟收了房!家世再好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