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口喷人?”胡敏蓉回过头来,瞧着静静站在人群后的蕴宁, 眼睛中却似能喷出火来, “这么和一位刚刚痛失爱女的可怜母亲说话,袁蕴宁, 你的心是,铁铸的不成, 竟是殊无半点同情之意……”
口中说着,泪水如雨般坠落, 和哀哀哭泣的于氏相伴一处, 显得尤其可怜。
“胡小姐正当妙龄, 这般溘然而逝, 世人哪个不怜?”蕴宁蹙了下眉头, “可就因为胡二小姐可怜,我就要承认自己是凶手吗?这是哪家的道理?还是说其实胡大小姐心里,找不找得到凶手都不打紧, 关键是你想让谁来做凶手?”
胡敏蓉一下被说中心事。
却自诩蕴宁去了哪里,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不管和妹妹之死有关也好,还是她承认,私闯宫闱, 偷偷跑去见袁太妃也好,只要能送到太后娘娘手里一个把柄, 就能撕下袁家一块肉来。而袁蕴宁名誉受损的情况下, 自己也不算全无所得。
当下用力摁了摁眼角, 红通通的眼睛, 衬的人越发可怜虚弱:
“若然袁姑娘行的正,坐得直,又何惧旁人猜测?正旦日这样的大日子,大家俱在坤宁宫待命,却唯有两人不见踪影,一为舍妹,一为袁小姐,现下舍妹却是丢了性命,袁小姐倒好好的站在这里——袁小姐的意思是和你无关,难不成是暗示,有人特特针对舍妹不成?还有就是,袁小姐可敢告诉我们,这期间,你,到底去了哪里?”
所谓“特特针对”,无疑是把矛头再次指向皇后。至于说蕴宁的去向,胡敏蓉却是笃定,一个初进宫闱的十几岁小姑娘,这会儿不定吓成什么样呢,只要态度上有丝毫犹豫,则必然会被打上“做贼心虚”的烙印。
只蕴宁尚未开口,那边聂老夫人已是冷笑一声:
“这一个两个的,当我们袁家好欺负不是?凭你们母女俩算什么东西,也敢把这么大一盆脏水,往我孙女儿身上泼?袁家女孩儿儿如何,还轮不到你胡家置喙!”
口中说着,又冲蕴宁招手,语气心疼至极:
“瞧瞧把我们宁姐儿给吓得哟……宁姐儿到祖母身边来。”口中说着,视线再次扫向于氏并胡敏蓉,咬着牙道:
“我倒要看看,哪个敢难我孙女儿……我孙女儿没事也就罢了,真吓出个好歹,老身定不与你们干休!”
袁家女子多是出身将门,聂老夫人也不例外,年轻时脾气也堪称火爆。袁家人护犊子也是出了名的。
这般一发火,方才还恨不得吃了蕴宁的于氏,瞬时蔫了。至于胡敏蓉,更是头一遭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又羞又窘之下,眼泪落得更急:
“聂老夫人,您身为长辈,如何能这般欺负晚辈……”
聂老夫人冷笑一声:
“你也知道被欺负的滋味儿不好受?所谓礼尚往来,你们胡家可以母女齐上阵,欺负我孙女儿,老婆子就是欺负回去又如何?”
胡敏蓉也好,于氏也罢,如何遇见过袁家这样的?和其他贵妇相处时,旁人要么地位权势不如胡家,要么瞧在胡太后的面子上,总要对于氏抑或胡敏蓉荣让几分,即便受了些气,也大多能忍就忍过去了。
还是第一次碰见聂老夫人这般毫不讳言,“就是要以势压人”的主。
胡敏蓉顿时气苦不已。
便是胡太后,何尝不是不舒服至极?只莫说现在皇上皇后正在一边虎视眈眈等着挑她的错处,便是武安侯袁烈手中执掌的兵力,胡太后也雅不愿现在就这么直接跟人翻脸。更别说,方才于氏和胡敏蓉所言,全是猜测,根本没有半点儿依据。
看到妻女受辱,便是太后也颜面无光,胡庆丰却是有些忍不下去,哼一声,刚想开口叱问,却忽然觉得冷飕飕的杀气迎面而来,抬头看去,却是袁烈,正恶狠狠的瞧过来,更甚者,还不紧不慢的撸了撸袖子,晃了晃钵大的拳头,一副“只要你敢开口,我随时奉陪”的模样。
更甚者站在不远处两个侍卫模样的人也齐齐朝着胡庆丰怒目而视——
可不正是袁钊钰和因为赈济灾民立下大功新近也补了侍卫的袁钊睿哥俩?看两兄弟摩拳擦掌的模样,胡庆丰气的肝都有些痛了,这袁家人一个两个的不论男女,全是土匪的性子吧?这么多人就敢直接威胁自己这个朝廷一品大员?
这可是皇上皇后面前,太后可也在呢。以为是大街上打群架、聚众斗殴呢?只任凭他心里简直要把袁家祖宗十八代全都给骂尽了,这会儿依旧有些怂了。
“原来袁家人已经势大到可以藐视皇权律法吗?”胡敏蓉终是忍不下这口气,“私闯宫闱在先,恶语逼迫在后,只这么多人瞧着呢,却是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口……”
“胡小姐不必做出这么万般委屈的模样,袁家人做事自来坦坦荡荡。”蕴宁实在厌极了胡敏蓉这般,直接打断了胡敏蓉的控诉,“不像某些人藏头露尾,为一己之私利,时刻谋算他人,所谓贼喊捉贼,也未可知……”
“什么贼喊做贼,你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害死了我妹妹……”胡敏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蕴宁的话似是意有所指,又想到之前可不是跟踪袁蕴宁时和妹妹起的冲突,难不成被她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