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经下场了……”
“真是乱弹琴!”陆明廉倏地扭过头来,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怒意,“圣朝以孝治天下,还有什么比床前尽孝更重要的?咱们陆家什么人家,还要靠他科举锦上添花不成?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瑄哥儿还小,不懂这个道理,你这么大年纪,也不懂吗?”
陆瑛脸儿就白了一下,恨恨的瞧了陆珦一眼:
“儿子听说叔父昏倒,也是立马想到了这点,就赶紧派了几个脚程快的,想着好歹拦下九弟,不想三弟本事却是大的紧,直接把我派去的人摁着打了一顿……等我过去时,哪里还有九弟的影子……”
“爹——”陆珦脸色苍白,刚要解释,陆明廉却抬起手,直接赏了他一个耳光,低喝道,“亏你叔父这些年苦心教导,就教出了你这么个厚颜无耻、无情无义的东西吗?”
语气里分明对陆明熙也多有指责之意。
陆珦被打的头一偏,嘴角就沁出丝血迹来。
陆明廉也不理他,只管一提袍角,疾步往府里而去。陆瑛忙跟了上去,临上台阶时,回头看了一眼捂着脸神情呆滞的陆珦,神情里竟是有些快意。
父子俩一路快步而来,沿途遇见的下人纷纷退避道旁施礼。
刚刚被梅氏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的郑氏听说消息后也忙迎了出来。
陆明廉却是脚都没停,连看都不曾看这个儿媳妇一眼。
郑氏一颗心顿时吊到了半空中,待得瞧见后面肿胀了半张脸失魂落魄的陆珦,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爷……”
一直行尸走肉般跟在后面的陆珦这才回神,瞧一眼瑟缩成一团的郑氏,只觉鼻头发酸——
和一众兄弟的妻子都是父母精心选择的书香名门不同,郑氏娘家却是不显。这么些年来,更因为自己不争气,跟着吃了不少苦头,还是从自己掌管陆家庶务,又在叔父跟前听命,郑氏才过了几年顺心日子……
今日起,怕是又要被拿捏了……
似是看出了陆珦的心思,郑氏忙擦了擦眼泪,催促陆珦:“爷快去吧,爹爹刚回来,还有婆婆她们那里,说不得会有什么东西短缺……爷万事且先忍着,只想想妾身和咱们的孩儿……等九弟出来……”
最后一句话却是和喃喃差不多了。
陆珦强忍住泪水,握了握郑氏的手,快步跟了上去。
远远的还没到老夫人的萱草堂呢,隐隐就听见有哭闹之声,陆珦脸色越发不好,旁人或者还有些陌生,作为常年住在陆家长房的陆珦却是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梅老姨娘和梅氏姑侄两个。
梅氏这会儿可不是气的吃人的心都有——
明明从前嫡母从不会主动招惹姑母的,甚至姑母好几次抢了嫡母的东西,事后也没见嫡母说过什么。
眼下倒好,竟是把自己和姑母晾在外边这么久。
一时又是心慌又是愤怒:
“……母亲这是何意,姨娘可是表哥的生母,这世上,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儿?眼下表哥病重,母亲不让表哥跟我回去不算,竟然连姨娘见一眼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肯成全吗?”
听梅氏一口一个“亲生儿子”,崔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人都齐齐变了脸色,倒是崔老夫人,神情却是不变,看了一眼旁边握着陆明熙的手哭的死去活来的梅老姨娘,缓声道:
“你这回过来,目的也是要给梅氏撑腰,一起闹着要把熙哥儿搬到那院去?”
“不是受你们崔家的诅咒连累……”梅老姨娘哭着又要喊起来,只话还没说完,就被崔老夫人厉声喝止,“闭嘴。”
已经多少年没见过崔老夫人这般严厉的模样了,梅老夫人到了嘴边的话一下被吓得咽了回去,便是嚎啕哭声都被吓回去了,开始不停的打嗝。
崔老夫人却明显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只扬声对着门外道:
“明廉既是回来了,还站在外面做什么?”
话音一落,厚重的门帘被人掀起,陆明廉抬脚进来,先冲崔老夫人见礼:
“婶母。”
梅氏忙擦了擦脸上的泪:
“二伯……”
崔老夫人点了点头,明明是干瘦的身躯,却是有着一股让人畏惧的气势:
“真是反了!你们的意思,熙哥儿会这般,全是我崔家害的吗?”
说完冷笑连连:
“眼下廉哥儿也在这里,你倒是说说,我让熙哥儿在这里养病有何不可?还是说,你也觉得,身为嫡母,我会害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梅氏尚未开口,梅老姨娘神情却明显一怔。下意识的回头,正好对上陆明廉阴晴不定的视线:
“街头妄语罢了,如何能放在心上?”
“只婶母毕竟年纪大了,照顾病人怕是力有不逮。倒不如成全弟妹,毕竟身为人妻,照顾生病的丈夫,本也在情理之中不是?”
陆明廉一句话出口,梅氏登时大喜,流着泪道:
“多谢二伯帮我说话,不然,我怕是……”
一句话未完,梅老姨娘却突然从怔愣中醒过神来,猛伸手用力掐住梅氏的手腕:
“谁让你挪动熙哥儿的!难不成我和夫人两个,照顾不好熙哥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