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宁两人回府时, 聂老夫人并丁芳华已是在家里等着了。
听说两人从袁家回来,婆媳俩忙不迭亲自接了出来, 迭声询问:
“可有碍?”
丁芳华明显更是忧心忡忡——
即便袁陆两家没有过定, 可家里要紧的长辈却已是都点了头的, 更甚者崔老夫人还送出了那般价值连城的东西,陆阁老私下里也同袁烈表示,但等着过了春闱,便会携子亲自上门求亲。
换句话说,两家这会儿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亲家关系了。
要是陆阁老真的突然间就这么一病不起……
即便陆瑄颇有能为, 陆家长房这一脉也必然前路艰难。
女儿从前就受了那么多苦, 说句自私的话, 丁芳华雅不愿女儿成亲了还受罪。毕竟到了陆家这样的层面,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 必然都是大事。
“可是, 不太好?”聂老夫人蹙了下眉头。
从崔老夫人亲自派人过府, 聂老夫人就觉出了不对。
毕竟这么多年来, 对崔老夫人的性情也算了解,瞧着瘦弱, 却最是个坚毅不过的性子, 不是事情太过棘手,必不会惊动袁家。
还有过来时无比谨慎的模样, 都说明事情绝对不一般。
蕴宁还未开口, 又有脚步声传来, 却是袁烈正匆匆进来,先是屏退了下人,才转而瞪了袁钊霖一眼:
“之前不是跟你说要小心些吗,尾巴带回来了都不知道。”
袁钊霖愣了一下,竟然有人跟踪自己?
“是太后的人?”蕴宁立马想到离开陆家时,侍候太后的那那位梁春梁公公黏在自己身上时和毒蛇般湿冷无情的眼神,又细细回想了下,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才是,且彼时容貌上也做了改变,倒是并不担心梁春会认出她来,“爹爹放心,应该无碍的。”
没人会想到陆阁老病重的第一时间,崔老夫人不是遍寻名医,而是第一时间悄悄派人到了袁家。
便是乔装一事也是崔老夫人事先安排好的。
“莫要小看了那个梁春。你以后万不得已遇见他时,尽量躲开。”提到梁春,袁烈眼中闪过一抹不容错认的厌恶,“那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梁春此人不独心性狡诈,更兼狠辣无情。就比如那梁达,之前梁春认他做干爹,这么多年伏低做小,抱着梁达的大腿一步步往上爬,结果怎么样呢?
怕是梁达到死也不清楚,他之所以会死的那般惨,里面分明就有梁春的手笔。
“对了,陆阁老这会儿到底如何?”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皇上身边得用的人本就少。
陆阁老于文臣之中,一向最有威望,且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么突然倒下,于皇上而言无疑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会这么匆忙赶回来,也是奉了皇上的命,想要确知陆明熙眼下的病情,也好预先有应对之策。
“不大好。”蕴宁倒也没准备瞒家里人,“油尽灯枯之相。”
又禁不住感慨:
“真是难为崔老夫人能这么快就察觉了不对。”
“不对?”袁烈怔了一下,蹙着眉头道,“你的意思,陆阁老的病情并非意外,乃是,人为?”
说着脸色一变:
“难不成,是被人下毒了?”
“不是中毒。”却被蕴宁否决,“时间太过仓猝,还没找到具体什么原因所致,可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乃是是长期服用相克的东西。应该是饮食上出了问题……且绝不是一年两年了。”
此言一出,袁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能这么算计堂堂当朝首辅,还长年累月,必是亲近的人无疑。
丁芳华却是旋即想到另外一个要命的问题——
先前只说陆家长房人口简单,崔老夫人又是个明事理的,即便对梅氏无甚好感,可有陆阁老和崔老夫人在背后撑腰,女儿也定然不会受什么拿捏,眼下陆家却突然爆出这样的事来。连堂堂阁老都敢下黑手,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下意识的抓住蕴宁的手,几乎带着哭腔对袁烈并聂老夫人道:
“宁姐儿和陆家的婚事就算了吧,咱们再替她另寻一门亲事吧……”
那样狠毒的人家,闺女去了,可别给人撕成渣渣……
袁烈还没说话,旁边的袁钊霖却晕了头——
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明明在说陆阁老的病情呢,怎么会突然扯上阿姐的婚事?
什么叫“和陆家的婚事就算了吧”?阿姐什么时候和陆家扯上关系了?
饶是自来畏怯父亲,袁钊霖这会儿也顾不得了,一下抢到袁烈身前:
“爹,娘,你们,你们方才说什么?又关阿姐什么事?什么嫁人不嫁人的,阿姐才多大啊……”
是啊。你爹我可不也这么说。袁烈同样心有戚戚焉,即便时过境迁,一提起闺女的婚事,这心头就酸不溜丢,和春日里吃了个青杏般,一下涩到心尖尖上。
只再不甘心,所谓愿赌服输,既是败给了老娘,袁大侯爷也只能认了。默然半晌,用力拍了拍袁钊霖的肩:
“没事儿的时候多去演武场操练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