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Prelude·Op.40(1 / 2)

肖邦又开始咳嗽, 无力继续弹风谱月了……  ——如果所谓的搭顺风车,是和钢琴一样,被“打包”在拖车上的话。

欧罗拉隐隐有些脸热。

虽然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女性, 抛个头露个面再正常不过,但只要想到现在身处十九世纪这保守的时代……

少女看了看自己身上外出服, 不禁有些黑线,即使这套衣裙算不上名贵,但绝对和载着钢琴的搬运车不入。

已经可以预料到了, 回家这一路上, 她大概会被沿途的行人送上成堆的注目礼。

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欧罗拉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适应,重新聚焦在目光之海的中心,依旧保持本心,不收外物困扰。

她垂在裙摆边双手紧握成拳。

和巴黎的第一次会面就已经落了下风,这一场交锋, 她不想再次露怯。

……

普雷耶尔琴行每天都会有钢琴售出。老调音师和琴行合作已久, 早已习惯坐在拖车上送琴一起去往新的归宿。但今天有点特别,同行的还有一位小姐。

调音师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她——出于一位老绅士的自觉,他总不能让一位小姐去和搬运工、马车夫挤驾驶室;虽然拖车上琴头那端横着一块长木板, 空间足够两人落座,但有人在身边, 那位小姐一定会不自在。

他甚至好心地将坐垫留在了那。

看着小姑娘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 翻过拖车上固定钢琴的绳索在琴前坐得端端正正,却隐约可见她背脊的微颤。老调音师有些好笑地跳上驾驶室。

这该是有多喜欢钢琴呀, 才会选择这样“自虐”的方式回家。一会, 路上那些乱瞟的目光, 该不会把她吓到哭泣吧。

老先生不禁开始同情后面的小姐了。

当车拐进路上最繁华的那条大街时, 他取下帽子稍微倾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毕竟他已经见到了两边惊呼的路人。

但未曾想,帽子差点从他手中滑落。

谁能预见呢?竟然会有人,把演奏会拉到巴黎繁华的大街上。

——一辆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运琴车,一位本该惊慌失措的少女,和愈演愈烈的美妙钢琴声!

……

“当你害怕被众人围观的目光时,试着把他们对你窘迫的关注变成一种惊奇。”

这是欧罗拉第一次上台演出时,德沃克林先生开导她的话。

向来严谨的钢琴家竟悄声告诉她天生具备具备这种能力,被鼓舞的小女孩相信了在她生命中接着扮演父亲角色的人。仅一次尝试后,她开启了全新的世界。

被众人关注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你足够强大,万众瞩目可以轻易地转化为享受。

在十九世纪的巴黎街头,是选择被人指指点点掩面哭泣,还是拉下帽檐藏起自己的脸挨过煎熬的时光?

欧罗拉只选择打开琴盖,用琴声回应巴黎和她的第二次交锋。

真是新奇的体验,和在琴房、音乐厅甚至是露天的环境下演奏完全不一样。

在动态中弹响钢琴,随着音乐看着街道在自己眼前推移,来处慢慢退成远方的点。欧罗拉居高临下,帽檐带来的安全感被钢琴转化成勇气——她像个女王,傲气地挺直腰杆,用音乐去巡视巴黎。

灵动的旋律将这条宽阔的大街变成河道,马拉的载物车化作一艘平稳行驶的航船,年轻的女钢琴家把巴黎变成了水上上之城。

这台普雷耶尔的特质被她用到了极致。银铃般清越的音质在右手二三四指中击打成浪花,一五指颤碰将流水变得更加空灵。加上左手触键,简单反复的主题,变得丰富迷人。

像躺在躺椅上,享受着惬意的午后,乘着贡多拉,徜徉在威尼斯的桨声棹影里。

在乐句停顿转换的间隙,渐渐有掌声从人行道或是擦身而过的马车上传来。

欧罗拉扬起嘴角。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怪异视线悄然消失,目光的来源不再特意关注她,开始被她的音乐引进另一个世界。

现代意大利钢琴家Paolo Zanarel的《Venezia》[1],最适合边走边弹——

弹给来来往往,不需要去关注作曲是否规范、品鉴音乐高雅与否,只是单纯心藏乐音的普罗大众听。

*

载着钢琴的马车进入安亭街时,欧罗拉早已停止演奏,但她对偶尔飘来的审视丝毫不在意了。

大概和安亭街上的住户有关——听弗朗索瓦在信里介绍过,在这里租房的人,大多都是金融业或是银行业精英。他们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户外,即使在外行走,也绝对目的鲜明。

曾经,欧罗拉担心过周围是否会过于冷清。但现在,她对这会街道上的清幽不能更喜欢。

尤其今天钢琴就能到家,白日里练琴甚至不用特意收敛,完全不用担心邻居上门投诉。

安亭街38号。

到家的少女待车停稳后,雀跃着从上面跳下啦,欢欢喜喜地望着她的钢琴搬卸进门。温馨的独栋小楼,被暂停的欢闹再次再次开启。

落地窗外的声响令佩蒂特放下手中的活计。

还没等她从沙发里起身,她就看到自家小姐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