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之上, 一男子拔足狂奔,接连用几个缩地成寸, 鬓间都染上细密汗气。
“唉, 这不是冷师叔?”
“怎的如此仓皇,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议论声响了一路,冷文渊无空搭理,心跳的犹如鼓点,又沉又重,压抑着心底快要喷涌出的山火。
松堂之前,一如往日寂静无声,风动松枝,带不起几些细碎响动,只有淡淡松香萦绕。
“师尊!”冷文渊来不及整理衣袍,身上还带着几些灰尘,急匆匆的迈入庭院,只见那门扉紧闭, 冷文渊按耐心底不安, 伸手前去, 触到一层禁制。
“冷仙长。”仙童朝冷文渊一行礼, “仙尊已外出隐游。”
“不可能的!”冷文渊紧紧捏拳,“师尊定会待我!”
仙童看那冷文渊眼睛带红, 悄无声息后挪半步, “仙尊着实已离开松堂, 孤身一人而去, 未曾说要带什么人。”
冷文渊紧咬下唇,眼中带出几分无措来,似是被主人抛弃的幼宠,凄哀迷茫。
像是想到了什么,冷文渊带着最后一丝期望,从胸口拿出一卷轴来,铺于地面,跪伏于地上,提笔便写,写了满当当一幅,焦灼的等着墨迹消失。
墨迹消失不见,对面久未回应,冷文渊继续写,只是这次笔抖得厉害,写出的字都乱了章法。
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墨迹再次消失不见,却迟迟等不来回应。
冷文渊乱了气息,在卷轴上刚写几字,那麟管便被生生折断,几滴墨汁溅出,污了卷轴,落几滴与冷文渊胸前,脸侧,甚是狼狈。
冷文渊怔怔的看着卷轴上污渍消失,指尖颤抖着卷起心心相印来,紧紧抱在怀中。
“师尊,师尊。”冷文渊抱着卷轴在松堂前走来走去,声音渐带哽咽。
仙童惊愕的看那人竟流出泪来,混着墨汁,抹一把便脏了整张脸。
幼宠在被抛弃的地方喑哑哀鸣,回忆一桩桩自己做过的错事,后悔不跌,眼泪朦胧的懊悔万分,唤着那人,企盼那双手再次抱起自己来。
“师尊,我错了。”
“弟子再也不敢,不要抛下弟子……”冷文渊哽咽着,无措的在松堂前打转。
想象不来,若是再也见不到他,若是这苍茫仙域中再寻不到他的身影,自己又成了孤身一人,无边的孤寂清冷,修炼何用?万般何从?
仙童眨眨眼睛,看冷仙长平常都是一副笑模样,如今凄苦无助到这般田地,心下有了几分不忍。
“冷仙长,仙尊离开不到七个时辰,若是你们心有灵犀,说不准能碰到一地。”
冷文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抱着卷轴细细思索了片刻,心头浮起一个不可能的猜测来。
他会在那吗?
冷文渊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前去看一眼,一眼就好。
紧捏卷轴,冷文渊咬牙转身出了松堂,仙域如此之广,若是师尊隐去气息,想寻师尊,定若水中捞月一般。
他所知的,仅有那一处。改变他命运的地方,也是初次相遇的地方。
这点灵犀太过奢侈,但却别无选择。
若是寻不到,那便走遍这仙域九万台阁,仙域不见,那便入北邙,下夜域,天地就这番大,哪怕是误了修行,哪怕是折了寿数,也要寻到他,与他一起,无论做何事,都值得。
***
林容微在洞穴之中打坐,看对面男子努力的翻动着番薯。
“仙尊稍等,这番薯就快好了。”男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弄得一脸灰土。
林容微在洞穴中等的耐心快要耗尽,倒是这妖兽,吃了仙草后,得机缘巧合,加林容微的助力,竟是化成了人形。
“仙尊给我赐了这般好的机缘,又赠我衣袍,无以为报,只能给仙尊烤个番薯。”妖兽乐呵呵的,没心没肺,眼睛直盯着火候,好像林容微真在等他的番薯一般。
妖兽虽是见过修者衣物,但还是没有亲身穿试过,宽大的衣袍搭在身上,领口斜斜的露出半个肩膀来,妖兽穿不惯鞋履,当下是赤着脚,时不时挠挠身上,没皮没毛的甚觉怪异。
番薯香味浓浓,林容微抬头看向洞外一轮弯月,忍不住轻叹一声。
自己等了快有半日时间,这冷文渊竟还是不来,不知是呆惯了九幽秘境不想出来,还是想不到自己在此地,无论怎么说,都极是蠢笨。
“仙尊为何叹气?”妖兽抬起头来,一手揉揉鼻子。
林容微默不作声,眸子清凌凌的偏转。
“仙尊等的人可是不来了?”妖兽有些纳闷,转转手中番薯,好让受热均匀些。
林容微一言不发,实在是想说也开不得口。
“不如仙尊带上我,我给仙尊当坐骑。”妖兽一双眼睛发着亮,“我上得了仙山,下得了深海,打得了小妖,拼得过灵鸟,仙尊你看,我还会烤番薯!”
林容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终究还是起身,迈步寒潭边,看月印潭水,虫鸣林间。
月光轻柔撒下,似是皆披在这一人身上,暗尘随风去,明月逐人来,寂寂寒潭唯见清月之心。
林间似是传出声响来,林容微心猛地一跳,当即按